拿破仑大帝的出现是前一种挑战,但很快为联合起来的欧洲强国所镇压,重新回到维也纳体系的新均势。而两次世界大战中的德国作为野心勃勃的后发达强国则是后一种挑战,也最终归于失败。
德国之后,再无挑战者?其实,世界的均势是相对的,而不平衡是绝对的。意识形态所激发的野心、国家利益的无线膨胀,会不断地产生对世界均势的挑战者。之所以如此,基辛格如此分析:“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弱点是其长处的反面。尽管这个体系有饱经战乱的国家设计,但它并没有提供一种方向感,它给出了分配和维持权力的方法,但没有解答如何产生的合法性”。
习近平与基辛格
这意味着,假如要实现康德的“世界永久和平”的理想,在利益的交易和实力的均衡之外,依然要寻找一种更高的普世价值---这一价值当今世界,不必是高度分裂的宗教信仰,而是世俗性的人文价值。毕竟18世纪的启蒙运动为世俗的人文价值奠定了全球基础,而且已经在世界各大轴心文明和民族文化之中获得回应。哈佛大学政治学巨擘约翰·罗尔斯在世时写的《万民法》,试图从不同的宗教和文明传统中发掘当今世界的普遍人权法则,就是继承康德壮志未酬的遗志,为世界秩序寻找新的合法性价值。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二战之后的欧洲,意识到仅仅靠均势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无法实现稳定的世界秩序,需要一个超越于均势之上的统一欧洲。法德之争是过去300年间欧洲每一场战争的渊源所在,在冷战的背景下,法国与西德实现了终极性的和解,开始携手合作。
冷战结束之后,一个统一的欧洲诞生了,欧盟的出现,象征着对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摒弃,在民族国家之上,有了一个更高的、虽然是有限的价值与利益共同体。欧洲是多元的,也是同质的,这个同质不仅体现在多级世界中欧洲的共同利益,更重要的,乃是来自于古希腊罗马、中世纪基督教和近代启蒙所奠定的欧洲价值观,这是欧盟合法性的精神支柱所在。
当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始作俑者正在超越自身、致力于建构一个世界新秩序的时候,亚洲却成为了这个业已过时体系的忠诚继承者。基辛格说:“威斯特伐利亚模式的国际秩序如今在亚洲推行得最为得力,远强于欧洲,中东更是无法与亚洲相比”。历史上的亚洲与欧洲不同,并没有一个类似罗马帝国那样的共同帝国,也没有基督教那样的统一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