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现代国际体系起源于17世纪中叶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17世纪初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天主教与新教的尖锐对立,引发了惨绝人寰的“三十年战争”,日耳曼诸邦国60%的人口被消灭,交战各方不分上下,打得筋疲力尽之后,最后终于现实理性占了上风,交战诸国坐到谈判桌前,签订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各国相互承认主权、领土完整,从此基督教神权世界宣告结束,一个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新世界来临。
基辛格指出:“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普遍意义源自它的程序性特征,即在价值观上是中立的。它的规则适用于任何国家:不干涉他国内部事务,边界神圣不可侵犯,国家享有主权,鼓励遵守国际法”。
周恩来会见基辛格
以往中世纪的战争都是以上帝为名的战争,各国为争夺神的恩宠、为占据宗教的正统而厮杀,那是价值的纷争,不可和解、无所让步,每一方的内心都充满了神圣的正义感,都自以为是上帝最好的选民,哪怕血流成河,尸骨遍野,也在所不惜,那些死难者不过是上帝意志在人间展现过程中被碾压的无足轻重的小草。
这就是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核心所在,因而它适应不同的宗教、文明和文化传统所形成的国家间交往,它是世界祛魅的世俗化产物,难怪今日的世界依然处在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延长线上---除此之外,你想不出更好的解决跨宗教、跨文明、跨文化的国家之间纷争的有效方式。
周恩来请基辛格吃螃蟹
从17世纪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到19世纪的维也纳体系,维系和平的秘密不再是共同信奉的上帝,而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均势。价值祛魅的世界必定是一个霍布斯式的丛林世界,丛林世界要有和平,必须有各种力量之间的均衡,让每个国家都明白,合作要比不合作好,霸权之间保持适度的张力。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之后的两百年,欧洲避免了类似“三十年战争”的多国混战,首先是英国纵横捭阖,守护了欧洲大陆的整体均势,其次是法国操纵了中欧的均势,严防统一后的德国作为头号强国崛起。
然而,基辛格认为,均势是很容易被打破的,“均势至少受到两方面的挑战,一是某一大国的实力强大到足以称霸的水平,二是从前的二流国家想跻身列强行列,从而导致其他大国采取一系列应对措施,直到达成新的平衡或爆发一场全面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