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接过三明治说了声谢谢,便开始贪婪地大嚼起来。
吃完三明治之后,他向我表示感谢,说这是他离开费城后吃过的最好的费城奶酪牛排。然后他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回答说作为中餐厨师,世界上的美食总是相通的。“那么也许下次你能给我做些真正好吃的中餐?”
我表示将尽力而为。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菲尔。”他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手,然后离开了。
我从未见到特种部队执行完任务后再回到这里歇脚,我猜他们大概只把这里当作出发阵地,回程则直接由直升机接走了。不过,一周后菲尔又跑来找我。
“陈!我回来了!请给我做些中餐,能给我惊喜的那种。”
自封的亚洲美食家伯恩斯中士也在场。“陈,泥腰左深么?”
美军驻阿富汗的第十山地师在中国工地蹭饭
“红烧肉。”说着我就准备去冰箱里翻找切好的五花肉。“四十分钟。”
伯恩斯作了一个夸张的吸口水的动作。“陈!!!沃野腰!!歇歇!!”
说起来我要感谢伯恩斯。美国陆军的后勤部门是不知道老抽和生抽的区别的,他们只知道“大豆酱汁”。至于八角香叶之类,那真的只有靠成都到巴格兰的美国空军“特快专递”了。
我炒糖色的时候伯恩斯和菲尔还在食堂里耐心地等,等我下完香料开始炖煮的时候我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人。我偶尔开盖搅拌一下,冒出的香气便引来一阵惊叹。等到我把肉收好汁,用勺将红艳艳油汪汪的红烧肉装进剖开的长面包时,伯恩斯居然开始鼓掌。菲尔拿起他的红烧肉三明治吃了两口,把它放下来鼓了几下掌,然后又拿起来开始猛啃。
美军驻阿富汗的第十山地师在中国工地蹭饭
那天晚上红烧肉进入了E连的正式菜单,原因是红烧肉的香味久经不散,每个人进入食堂的时候都在问“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等到他们知道了世界上有红烧肉这种东西,便都鼓噪着要吃,于是他们在第二天都吃上了。
唯一遗憾的是,虽然之后特种部队队员还是经常坐着黑鹰来到,但我没有再见过菲尔。
在美国,从感恩节到元旦之间的几周通常被叫做“节日季”,意思是从感恩节到圣诞节再到元旦的一系列节日。人们通常在这几周里全家团聚,并大把花钱买各种礼物,依次促进美国的经济。然而在我所在的美军营地里,感恩节过后的气氛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大兵们纷纷谣传,塔利班在我们对面的丛山里集结了大批部队,准备在大雪到来之前发动一场大的攻势。可以印证的是,以往营地外偶尔可以见到的阿富汗人牧羊人和小商队现在完全断绝了踪迹,大路上来往的也多是军车。据特种部队的人说,山里的很多小村庄现在空无一人,连同粮食羊群也踪迹全无。个别的村庄里还有人,但也只能见到扛着枪的青壮在外警戒,老人妇女孩子全无,外人一靠近就会招来枪子。我能注意到,食堂里轻松的谈笑越来越少,大兵们往往行色匆匆,对菜色的好坏也没有那么在意了。然后就是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