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置身于此,却通过阅读各种渠道找来的报刊、红四军总部传来的各种文件,沟通与广阔世界的联系,细弱的脉搏与大千世界一起跳动。
蒋介石在完成形式上的全国统一之后,因处心积虑“削藩”,致使同各地方实力派的矛盾加深。
李宗仁虽被打败,仍有可能再起。
冯玉祥本为逼走张学良部队的主要力量,蒋介石却让阎锡山入主北京,接管京、津,故意在冯、阎之间制造是非,使得蒋、冯矛盾顿起。
现冯玉祥以退为进,于本年“通电下野”,伺机反蒋。
阎锡山曾在北京风光了几个月,不久则被蒋介石夺去京津卫戍区司令之职,自此与蒋结下冤仇,并已识破蒋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惯技。
加之蒋介石用极不光彩之手段先后拘禁国民党*李济深、程潜,更使自己名望大跌。
汪精卫已公开组织“中国国民党护党革命大同盟”反蒋,于本年5月发布宣言。
这就是说,蒋介石目前根本无暇剿共。
中央领导人却不能抓住这一良机猛烈发展自己,壮大夺权力量,实在让人痛惜。
这天下午,毛泽东看书看累了,又迷迷糊糊一觉睡了过去。突然感觉将由万丈悬崖坠落,不由大呼:“开慧,子珍……”即刻醒来,却是一场噩梦,贺子珍正握住他的手掌。
“总部来人了!”脸色苍白的贺子珍满脸放光。
“哪儿?”毛泽东就要起床,但挣扎半天,浑身无力,累得气喘吁吁的,只好半躺半卧。
“毛委员,您好。全军同志天天想念您。”红四军军部派来的代表疾步进门,跪在竹床前失声痛哭。
毛泽东同样不能自已,紧紧抱住对方抽泣不止。本是高高兴兴的贺子珍见了,亦抱住二人哭作一团。
约莫十分钟过去,毛泽东打起精神,用手指揩去泪水,急切地问:“前方有什么消息?”
“朱军长在开红四军第八次党代会,大伙儿都盼望您回队伍里去,特别是下面的指战员。朱军长也是,林彪也是,还有罗荣桓、谭震林、江华、曾志等等。您不在,大家都没了主心骨。红四军是您一手拉出来的,大伙儿都跟着您出生入死……”
毛泽东示意贺子珍拧一把湿毛巾,给客人擦擦脸。他突然猛烈地咳嗽,却咳不出痰沫,累得喘息不止,平静了好一会,才声音细弱地说:
“我不是,不想回来,是不能随便回来。陈毅回去,去中央汇报了,朱德同志代理书记。我是委员,不能说得太多,以免产生误会。请您转告朱德军长,党的决议我会遵守。个人意见,我仍保留。红军,决不只是打仗,而是一个执行革命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军队要服从党委。我们红军,任务很重,打国民党还要打帝国主义,尤其日本。不打帝国主义,人民不会拥护我们……”
毛泽东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毛泽东足足昏睡了一个小时。
待到醒来,全身肿得冬瓜似的毛泽东听客人说得如此恳切,勉强笑笑,说:“好吧,那我就去。这副尊容,可不雅观。大家见了,不要呕吐哟。”
山风打着呼哨,一阵接着一阵。毛泽东强打精神躺在担架上,由客人带来的红军战士抬着赴会,贺子珍提了个装换洗衣服的包袱,随后跟着。
同月:
福建,闽西山区,红军营地。
十三岁的胡福才戴着一顶奇大的八角帽,脚穿一双自己编织的小草鞋,一蹦三跳地跑了过来。这个早失双亲的砍柴娃,如今是连队的通信兵。
“有什么好消息?”他立即被大伙儿包围了。
“消息不好,毛委员生病了。”
“啊!那他还能指挥我们打仗吗?”
“应该能。毛委员可神了,什么都神。”
“听说他的兵书看得最多。”
“过去在井冈山,他指挥红军打一仗胜一仗。”
“菩萨保佑,但愿他老人家早日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