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从湖南那边传来消息,说她已被国民党的军队杀害。
就在毛泽东个人感情处于极端孤苦状态的时候,活泼美丽、大方温存的女游击战士贺子珍出现了。于是两颗炽热的心发生了碰撞,放射出爱情的火花。
毛泽东就在这火花的映照下充满信心地生活着,同时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残酷折磨。
竹床的旁边用土砖架起一块宽大的槅板,上面放着一些书籍,有上海出版的竖排本社科类书籍,也有明清时期木版刻印的线装古书。
毛泽东除了一天三顿喝野菜稀饭,其余的时间便是看书、睡觉,睡觉、看书,只偶尔同陪伴一旁的贺子珍聊上几句。
因没有必需的药物治疗,他已全身浮肿,脚背如同松软的烤面包。
毛泽东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待他醒来,发现贺子珍正在落泪,忙吃力地招手请她过来,俯身,在她蜡黄的脸上亲了两口,断断续续而不无风趣地说笑。
身子同样单瘦,身上的灰军服显得又肥又长,几乎一阵风就可能被吹倒的贺子珍,破涕为笑。
“红四军,有什么消息?”
“还管什么四军八军,养好你的病好啦。”
“能不管吗?军队是我们的命根子。”毛泽东微笑着说,因浮肿而黄得透亮的脸上充满自信。
当从湘南、湘北等地来的红军都上了井冈山后,红军的力量壮大,各种矛盾也跟着来了。由这些力量会合而成的红四军,军长是朱德,党代表为毛泽东。按照红四军成立以前的体制,井冈山的红军都在边区前敌委员会(简称前委)统一领导下,而前委书记是毛泽东。
这就存在军长和党代表(前委书记)谁领导谁的问题了。
按旧式军队的规矩,军长是最高指挥官,因为旧军队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书记。现在红四军遇上的问题,则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遇上的新问题: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
毛泽东主张党指挥枪,政治重于军事。军队只是实现党的政治目标的可靠工具。
另一些人却提出军事大于政治。军队就是军队,打仗就是打仗。
于是,围绕前委的作用和地位问题,在红军内部展开了大争论。因为毛泽东坚决主张前委对红四军的领导,故招来不少非议,
这就意味着,他,毛泽东,应该是军队的一号首长,军长得排到他的后面去。
闻所未闻。从陈胜、吴广直至洪秀全,哪有过什么前委?
于是有人说前委“管得太多”,“权力太集中”,“代替了群众组织”,是“书记专政”,有“家长制”倾向等。
言外之意,你毛泽东在争权。
对于上述指责,毛泽东断然表示难以接受。见众多批评都针对前委书记个人,他一气之下,于6月8日干脆书面提出:“我不能担负这种不生不死的责任,请求马上调换书记,让我离开前委。”
然而,他的意见仍不能为他人所理解。两相权衡,他提出辞呈。
辞呈居然被接受了。
代理者为湘南来的、同样个性突出的陈毅。
问题严重。他深深体会到被屈者的滋味。难怪屈原曾发出那等悲鸣:“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观点还须坚持,不坚持岂不从此“出局”了?一旦“出局”,还谈何武装夺取政权?
毛泽东权衡再三,决定改变方法。他于是以受屈之心,仍向红四军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提出,必须坚持党的集权制(当时对*集中制之称谓)领导原则,这是红军与旧军队的根本区别。
6月22日,红四军第七次党代会对前委班子进行选举,毛泽东为十三名委员之一,前委书记则正式由陈毅担任。
祸不单行。疟疾杆菌严重侵入毛泽东的肌体。
他于是就势离开红四军,来到福建的上杭、永定山区,一边养病,一边思考红四军内部的这一场大争辩。
他选择栖身的这个小山寨,处于永定金丰大山之中,名叫牛牯扑。全寨只住了十几户人家。他借住一间十平方米的小竹屋,背靠竹林,前面有一弯淙淙溪流,甚是幽静。
他让贺子珍找来一块小木板,上书“饶丰书房”,挂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