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长安的东南,拥有曲江池、乐游原两处自然形成的地貌,丰富了整体景观。乐游原延展于外郭城东南之升平、新昌诸坊间,平均海拔450米,位于升平坊东北隅的乐游庙海拔则达480米,所以《长安志·唐京城》记载说:“乐游原居京城之最高,四望宽敞,京城之内,俯视指掌。”无怪乎杜甫说“华诞势最高,对酒平如掌”。因地处最高,极目四望,曲江如一涨清澈的潭水泛着粼粼涟漪,坊里屋舍如层云绵延,烘托着皇城与宫城高入云霄的城阀。规划布局把建筑与交错起伏的地貌完美统一在一起。
随着城市功能性分区的诞生,长安出现了坊(居住区)与市(商业区)分隔发展的格局。长安之“市”分为东市和西市,是当时全国贸易中心,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据近代考古发掘显示,东市南北长1000余米,东西宽24米,面积为0.92平方公里。市的四周,每面各开二门,共八门。西市内四街宽16至18米,主要为车马道,两旁有排泄水沟,及1米宽的人行道。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周围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从而成为一个国际性贸易市场。其中尤以中亚与波斯(伊朗)、大食(今阿拉伯)的“胡商”最多。
唐都长安因此是公元7、8世纪时世界第一的国际性大都会,全盛时期大约100万的总人口中,各国侨民和外国居民大约占到总数的2%左右,仅是流寓在长安的西域各国使者就有4000多人。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教授卡林顿·古德里奇因此在《中国人民简史》中感叹:“长安不仅是一个传教的地方,并且是一个有世界性格的都城,内中叙利亚人、阿拉伯人、波斯人、达旦人、西藏人、朝鲜人、日本人、安南人和其他种族与信仰不同的人都能在此和平共处,这与当日欧洲因人种及宗教而发生凶狠的争端相较,成为一个显明的对照。”
长安城既是唐王朝政治经济的中心,也是唐代士人精英豪迈自信、积极乐观的情怀的寄托与具体体现。无论是岑参的“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亁”,还是刘禹锡的“春明门外即天涯”,抑或骆宾王的“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都展示了长安从一座具象城池向盛唐精神文化符号的过渡与升华
“天宝以后,长安景象,日渐衰耗”,安史之乱,终结了唐王朝中期的繁荣景象,地方藩镇林立,李唐中央政府地位的衰落,导致这座壮丽的都城开始频繁遭遇战乱民变的蹂躏之灾:广德元年(763)十月,吐蕃兵入长安,唐代宗李豫出逃陕州,吐蕃“剽掠府库市里,焚官舍,长安中萧然一空”。唐僖宗中和三年(883)四月,黄巢起义军退出长安,“焚宫闱,省市,居第略尽”,而前来勤王的诸道官军军纪败坏,入城后对残破的长安继续“纵火焚剽”,导致长安“宫室居市闾里,十焚六七”。此后虽然经京兆尹王徽修复,但长安内外已是“荆棘遍城,狐兔纵横”。此后,僖宗光启元年(885)、昭宗乾宁三年(896)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分别率兵攻入长安,又大肆洗劫,迫使唐皇出逃。最终,在昭宗天祐元年(904)正月,身兼宣武、宣义、太平、护国四镇节度使的朱全忠,在击败盘踞凤翔的李茂贞后,勾结宰相崔胤,强迫昭宗朝廷与官署百姓迁都洛阳,将长安宫室、官署与民居全部拆毁,所得建材沿渭河漂流送走,这是身为六朝都城长安所遭受的最大浩劫,
朱全忠挟持昭宗迁都后,驻防长安的佑国军节度使兼京兆尹韩建对残破的长安进行了改建,史称“韩建新城”,为日后五代各朝相继沿用。为了便于军事防守,韩建放弃了外郭城,改修皇城,使得长安城的建制大大缩小,新城面积仅5.2平方公里,是原长安城面积的十六分之一。这座“韩建新城”东西南三面城墙利用了皇城城墙,北面则以原唐代宫城城墙为垣,南面保留了原皇城的安上与含光两门,改三门洞为单门洞;东西两侧只保留了中间的景风、顺义两门,北面则新开了一座玄武门;府衙所在的子城居中偏东北,顺义门与景风门之间的大街贯穿全城,形成一条东西向的中轴线;而由承天门街北段、子城南面东西大街和安上门街北段所构成的折形街道,成为南北交通的主干道。此后五代宋金元历代,长安失去了中国大一统帝国首都和经济中心的地位。
上世纪80年代整修前从东大街看长乐门城楼
青砖灰瓦包覆的西北重镇——明清时代
明洪武二年三月,大将军徐达率领北伐大军在攻占元大都后,引兵西向,渡过黄河,攻占关中,于三月六日进据这座已经在历史长河中退居二线的古都,改其名奉元城为西安府。西安府作为西北最重要的区域中心城市与军事重镇,是明军向西北出击,荡平蒙元残余势力的首要基地,也是刚兴起的大明王朝治理西北的行政中心。为了巩固北部边防,朱元璋的次子朱樉被封为秦王,驻守西安,作为藩王之首,有天下第一藩封之称。宋元旧城狭小破旧,难以容纳驻军,官署以及藩王府邸与百姓宅邸商界等诸般设施,扩建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