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屈伸挺身而起,以坚定急切的口吻答道,“台儿庄哪能放弃?师长,台儿庄的得失存亡,对整个会战影响巨大呀!”
“对!不能放弃1池峰城信心大增,但一提起话筒,又迟疑起来,”不过,冠五那里看来是危急了,我们现在又确已没有增援部队了,怎么办呢?
“工兵营、骑兵连不是部队吗?”屈伸在一旁提醒。
池峰城豁然开窍:“行!行!你快命令师直属队的工兵营长彭定一和骑兵连长刘兰斋,立即跑步增援台儿庄,归王冠五统一指挥。”
说完,池峰城抓起电话机,又对王冠五吼道:“王团长,台儿庄就是我们的坟墓!你们要坚决顶住,不准撤!援军马上就到!”
话筒,咔一下放了。
枪声渐渐停息了。危如垒卵的战局终于稳定下来:东北半个城被日军占据了,西南半个城仍在中国军队控制中。恶战的间隙分外死寂,相持的双方都没有了一点点气力。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冲一下子,一定会胜利的,可是,谁也冲不起来了。看到战斗进入了巷战,池峰城的心里反而宽松了一些。因为他清楚,日军虽然攻进了台儿庄,但他们那是用坦克和重炮轰开的,凭着武器的优势打开的。一旦进了城,成了一个庭院一个庭院的争夺战,鬼子的坦克、大炮就没有用处了,而我们复仇的大刀、步枪却能发挥神威。刀对刀,枪对枪,人对人,老子不怕你!
夜色渐渐暗了。池峰城站在桥下,几天来第一次看到了满天星斗。南面有一串串黑色的碎云往上移动,其中有一块云像个笨拙而又疯狂的坦克,张着血盆大口,直往月亮那边冲。
“坦克?!……”突然,上午的一个场面,一下子又打破了他心中的宁静--
一个士兵,圆脸,大眼,满脸是泥,像人,又像鬼。是他从池峰城手上夺过了一捆手榴弹……冲上去了。士兵,是一个仍然充满着孩子气的士兵。咔!咔!咔-…日军的坦克碾过来了,他的那条只有半米长的腿湿漉漉的,从挽起的裤腿上向下嘀哒着殷红殷红的血……
咣啷!又一辆坦克直端端撞来了,那个士兵倒下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呻吟一声。
“我的好兄弟,”池峰城扑了过去,抱起了他。他死了,睁着大眼,从肩部到脚跟被碾得像张血纸……
池峰城放下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这个士兵身旁,呜呜地哭起来……
生与死在台儿庄拉着锯。
台儿庄,一个弹丸之地。想不到,这座东西长约2.5公里、南北宽约1.5公里的小小古镇,竟能承受这么多炮火的轰击,竟能接受这么多尸骸的重压。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竟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被炮火一次又一次地撕裂成了碎片,而每一块碎片却还在战斗,还在复仇……
古运河里的水默默地向北流着。如今,它已经变得像血一样红!
日军仍在猛攻。
为了减轻台儿庄的压力,孙连仲只得采用“攻魏救赵”之计--希望游移于峄县、李庄东北山地的汤恩伯军团南下,全力攻击日军侧背,支援台儿庄防御战。可是,汤恩伯坚持仍将主力集结于峄、枣东北部山地。无奈之下,孙连仲只好急令台儿庄东侧的第27师与南洛一带的中国军队,对日军后方基地刘家湖进行夹击。
第27师师长黄樵松,字道立,河南尉氏县人,是孙连仲的得力部将之一。
27师接近日军阵地后,迅速向日军发起了进攻。然而,由于这一带地势平坦,不易隐蔽,村寨房屋又多以石块砌成,每一住宅都像一座堡垒,这对缺乏重兵器的27师来说,自然增加了进攻的难度。要想夺下一村一寨,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然而,黄樵松亲督前沿,不停地向日军发动猛烈进攻。
阵地前,日军人头滚滚。
看着自己的“铁军”乱成一团,福荣大佐恼羞成怒,紧急下令:“坦克预备队,给我冲!”
日军发动反冲锋了。在许多89式中型坦克的掩护下,成群的日军疯狂反扑过来。士兵们用机枪和手榴弹拼命阻击日军,可是日军的坦克在枪林弹雨中安然无恙地向中国军队逼近。眼看着用鲜血换来的阵地快要丢掉了,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迅速将十几个手榴弹挂在身上,毫不犹豫地跃出了战壕,隐蔽在弹坑里。待日军坦克接近时,他猛然拉响身上的手榴弹。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日军坦克终于不动了,燃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