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兵都在战火里滚过多年,他们心里很清楚:光凭勇气是攻不下日军这些据点的。如果身边有几门迫击炮或平射炮,只要几发炮弹就能把他们送上西天。可难死人的是,眼下身边没有这些!
“连长,不能强攻啊!”另一个老兵也叫了一声,并指了指日军火网之外的一连串的残垣破壁说,“连长,我看直路是走不通了,我们为什么不走一走弯路呢?”
“弯路?”聪明人一点就明。钱剑声急忙把连里的两挺机枪调过来,对住日军的火力点猛射,一下把日军的火力吸引住了。然后,他带了一个5人突击小组,沿着残垣断壁绕过去,果然顺利地接近了日军的机枪巢。只要再越过一段平道,一束手榴弹出手,保险可以消灭日军了……可就在这时,两辆坦克凶猛地冲来了。
我们的机枪不响了。
“不是敌人消灭我们,就是我们消灭敌人!”在这来不及思索的时候,钱剑声一个跃进,躺在了第一辆坦克的履带旁,拉开了5颗手榴弹的导火索,大喊:“弟兄们!快冲啊!”
“轰”日军坦克被炸翻了,几个士兵跳过去,一阵手榴弹,炸塌了日军的一个机枪巢。
后面那辆坦克退不出巷道,盲目地喷射着火光。又有几个战士从死角边爬上了坦克,揭开盖子,塞进去一个个手榴弹……
2连的两挺机枪又响起来了,子弹像一串串铜钱,尖声呼啸着飞向敌碉堡。
然而,全连正要冲上去消灭园上村的日军,日军的排炮又响了,拦住了我们的冲锋队。战士们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徐徐退守到一个大庙里。
高大的钱剑声,身上又中弹了,在炮弹的漩涡里,他顽强地撑着断腿--腿上也缠上了一条血红色的纱巾。他对着退下来的战士们,高喊着:“弟兄们,一定要夺下园上村哪!你们听见了吗?一定要……”
凶残的日军又瞄准大庙了。炮声隆隆,钢铁的巨口中喷吐出闪电似的火光……
这时,钱剑声那具残缺不全的躯体,终于静静地躺在了大庙的墙下,侧着身子,面色如土,永远地安眠了……在隆隆的炮声中,士兵们在声嘶力竭地围着他喊:
“连长!连长!你怎么啦?你不能死呀!”
于是,20多个泪流满面的勇士,转身又冲向了敌堡,挥动着大刀,端起了机枪,喉咙里呼呼作响:
“弟兄们,找小鬼子报仇啊!杀啊-…”
因愤恨而变得狂怒的人群,紧跟着一个接一个往前冲了。但是,在那一股股从碉楼飞来的弹流中,勇士们最终还是一个个倒下了。有的呼吸虽然停止了,但那红得滴血的、凸出的眼睛,仍然冲着鬼子怒睁着!……
下午,日军在飞机、火炮的掩护下,攻势越来越猛。很快,台儿庄东北角一段城墙被轰塌了。
城外日军见城墙倒了,便在火力掩护下,嗷嗷乱叫着向缺口处冲来。
情况万分危急!
正在这时,我186团团长王震、副团长姜常泰带领预备队及时赶到,马上集中了所有的轻重机枪,向突入之敌猛烈扫射。日军死伤累累,大部被歼灭。随后,日军命令后续部队连续冲击,王团长一面组织反击,一面令守军另一部冲进已入城内的敌群之中,使敌重兵器失去效用。敌我双方展开肉搏,混杀成一团,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断臂残腿。
在24日的战斗中,日军的野炮给我台儿庄守军造成了较大的杀伤,带来很大的威胁。傍晚,孙连仲司令部里不安宁的电话铃声,一次又一次地飞向了李宗仁办公室:
“李长官,敌人今天的炮火太猖狂了。我请求你给我台儿庄守军以炮兵支援-…”昏暗的走廊里,轰响着孙连仲粗犷、清晰的大喉咙嗓音。
直到顽皮的星星开始眨起眼睛,李宗仁终于有了答复:“孙总司令,你放心,我立即派第五战区直辖炮兵第7团一部驰援台儿庄!”
当夜,驰援台儿庄的炮兵第7团第1营抵达了31师师部。该营装备的是沈阳仿造的克虏伯野炮,此炮炮管直径为75毫米,最大射程13,000米,是当时我作战部队中威力较大的一种火炮。
炮营抵达台儿庄后,立即在运河南岸3公里处由东至西布设炮兵阵地,9门炮分设3个炮群。在黑暗中,欣喜若狂的步兵们,围着这些黑黝黝的、锃光闪亮的大炮又蹦又跳。暖风缓缓吹来了,一双双疲惫的、熬红了的眼睛,俯视着台儿庄东北处,仿佛在说:“狗日的东洋鬼子,明天有你们的好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