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军事现代化探索：解放军学习苏军的活动

　　彭德怀一行到南京后，先后找机关领导、教授会主任、战役系的学员，以及副院长、副政治委员进行了交谈。院长刘伯承不在南京，没有交谈。经过调查和讨论，他们认为：军事学院自1950年成立以来，经过全院同志的积极努力，克服困难，取得了许多工作成绩。但是，他们也认为：在过去几年的教学中，存在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教学工作中的“教条主义”相当严重。最主要的表现是教学内容和中国的国情、军情不大相适应。在教材和作业设定中，对于人民解放军党委集体领导和首长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对于人民解放军的政治工作制度照顾少，多半是采用了“一长制”的精神。编写教材和作业设定的根据，没有注意人民解放军现有的装备技术条件以及最近可能达到的水平，而是把苏军已经高度机械化了的装备技术条件作为依据。在战斗演习中，除了注意到一般地形条件下的攻防战术之外，很少针对中国大部分沿海地区山地多、河流多、水田多的特点，忽视人民解放军长期在复杂地形条件下所采用的渗透、穿插、迂回、包围等战术活动，把大部分演习都设想在一般起伏地带，都设想为大规模的正面攻防战。这样教学的结果，一方面固然可以使干部取得一些现代技术条件下的战争规律知识，一方面也包含着一个危险，这便是一旦发生战争，人民解放军就可能不会以劣势的装备去战胜优势装备的敌人，也可能不会在山地、水网、河川地带行动作战，将在战争初期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对于学院下一步的工作，彭德怀提出了建议：应当以讲授学术和研究学术为中心任务；应当对人民解放军的作战经验给予充分的重视；继续认真学习苏军的先进经验，应当贯彻民主作风和群众路线。关于学习苏军问题，彭德怀强调：“应当明确，正确地学习苏军的经验不是教条主义。如果以为反对教条主义就是反对学习苏军经验，或者认为强调发扬我军过去的有用经验，就可以不再学习苏军的先进经验和其他外国的军事经验，那都是错误的。但是我们学习苏军的经验和其他外国的经验，是为了依据我军的实际情况来更好地解决建军和将来作战问题，不是毫无目的的学习，不能为了学习就把我国我军的实际情况加以夸大。因此，应当坚决贯彻结合实际的学习方针。在这个方针下，就全军范围来说，应当以学习苏联的军事技术和合同战术为重点，并且应当从我军的现实情况出发。”

　　这个报告，对军事学院建院后取得的成绩与存在的缺点的评价，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报告在肯定学院成绩时，并没有明确指出成绩是主要的，只是说“取得了许多工作成绩”。在批评学院缺点时，武断地说“教学工作中的教条主义相当严重”。彭德怀并因此向军事学院党委提出：“应当展开反教条主义的工作。”毛泽东对此表示同意。

　　1957年夏，“反右派”斗争在全国展开。在全党开展反右倾、反保守主义的大气候下，军队反“教条主义”的工作中断，代之而进行的是开始批判教育训练中的“经验主义”。一些曾反对过“教条主义”、主张有选择地学习苏军经验的人遭到批判。1958年3月，训练总监部召开四级干部会议，检查、批判、肃清“保守思想影响”。训练总监部原副部长张宗逊、训练总监部院校部副部长孙毅、训练总监部院校部处长彭施鲁等人分别被点名批判。由于缺乏实事求是，带着情绪的揭批越批越离谱。开始给他们戴的帽子是“保守主义”、“经验主义”，后来竟然成了“修正主义”、“反苏”、“右派”。

　　这种状况持续时间不长，情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1958年3月，毛泽东在成都主持召开有中央和地方部分领导人参加的工作会议。他在会议上提出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强调学习要和独创相结合，批判了过去8年经济工作中的“教条主义”，提醒大家注意吸取王明教条主义的教训。毛泽东还指出，军队的工作落后于地方，要求通过军委扩大会议以整风的方式来改变落后状态。全军在学习这次会议精神时，又回过头来检查和揭露军事训练工作中的“教条主义”问题。由于中苏两党关系的恶化，学习苏军被当作“教条主义”的恶果，成为军队批判“教条主义”的活靶子。

　　1958年5月27日至7月22日，彭德怀在北京主持召开中央军委扩大会议。本来会议的任务是部署全军整风运动和研究军队整编问题，可是在会议开始后不久，参加或列席过训练总监部四级干部会议的人把训练总监部争论的问题提了出来，从而使军事训练工作中该不该反对“教条主义”也变成了会议的一个主题。

　　6月9日，中央军委秘书长黄克诚传达毛泽东的指示，说他对会议的决心很大，如果开不好，大家就不要走，并决定把会议参加者的范围扩大到师。6月20日，开全体会议，正式代表增加到1004人，列席代表438人。6月23日至29日期间，毛泽东到会讲话。他说：“现在学校奇怪得很，中国革命战争经验不讲，专门讲'十大打击'。而我们几十个打击也有，却不讲。……不知道军事学院、训总到底有多少马克思列宁主义。”讲话的末尾，他对刘伯承作了不适当的评论。当主持会议的人向毛泽东反映说萧克抵制反“教条主义”运动，拒不检讨时，毛泽东说萧克是坏人，是资产阶级队伍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