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隆年间到民国时期,二人转的演出方法、节目内容、唱腔等都已基本成型。”王兆一说。
辽宁大学本山艺术学院顾问马力认为,从戏曲理论上讲,二人转是一种过渡东西,它基本是歌舞向戏曲过渡的一种形式。但这个过渡现在已经三百年了,二人转不管怎么发展,它还是照样生存的特别旺盛。“就像东北的车轱辘菜似的,不管马踩和车轧,它不死,生命力特别旺盛。”马力说。
美好时光
建国初期,一些新文艺工作者、知识分子进入二人转领域,帮助整理节目,写新剧目,甚至服装、化妆、道具都有人给设计。但文革期间二人转遭到禁止,1979年以后,东北三省开了13次二人转的学术会报告会,这一系列学术报告会对二人转的推动帮助很大。1980年唯一一个省级政府建立的一个民间艺术团——吉林省民间艺术团成立。吉林省所有好的二人转演员,好作曲,好编剧,都调到这个民间艺术团去了。
“这是二人转有史以来最生动的一个局面。”时任长春艺术研究所所长的王兆一是这个民间艺术团的顾问,提起这段二人转的美好时光,他仍唏嘘不已。在他看来,在吉林省民间艺术团成立之后的10多年时间里,二人转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吉林省民间艺术团每年五一一过,到要割地的时候,农忙期间都得下乡去演出。每次演出都是由乡里组织观众,按人口收费,一家一口人5毛钱,剩下的钱公社和乡政府补贴。“那个时候,他们一年能挣40多万块钱,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一个数字。”王兆一说。
艺术团每到一地演出,都会搭个台子,底下一万多人看二人转。妇女、小孩坐在中间,男的在外面站着,再外边就是商业活动了。当时的文化副部长高占祥看到这个场面,很感概地说,“哎呀,万人围着二人转啊”。后来王兆一和研究伙伴王肯把这句话补充为“万人围着二人转,二人演给万人看”,这句话后来成为对二人转最经典的描述之一。
这个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1990年代初,市场经济观念开始渗透到中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官办的吉林省民间艺术团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艺术团原来每次演出都是靠乡政府给组织观众,当时省政府还给批一定的经费和演出设备。观众有组织,一场有多少钱先给讲好了,演员收入相当宽松。“但后来中央发文,要求减少农民的负担,艺术团再下乡演出,乡政府就不再出面组织观众了,因为担心被扣上增加农民负担的帽子,而他们在城里又没有专演的剧场,所以这个省民间艺术团这个团体,这时候就有点萧条了。”王兆一回忆说。
但对于吉林省民间艺术团以及吉林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办二人转演出团体来说,更大的打击即将到来。
民办风潮
1997年,长春市民间艺人管理办公室主任徐凯泉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当时,很多老一辈的民间二人转艺人已经逐渐从农村进入城市,他们在长春各个小剧场演出,有的在公园自己搭个棚子就开始卖票。这些艺人良莠不齐,素质各异,整个长春的演出市场显得非常混乱,而另一个方面,艺人的收入和地位都处于很低的一个水平。
艺术学院唢呐专业毕业的徐凯泉对于二人转这种民间艺术有着一种天然的好感,同时,管理者身份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些二人转艺人,在这个过程中,徐凯泉对二人转艺人的窘迫生活非常同情,但更为重要的或许是,他敏锐地感觉二人转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市场。
1997年,徐凯泉放弃艺人管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毅然下海,和几个人共同承包了一个二人转剧场。他把吉林出色的二人转艺员都聚拢在旗下,创办了和平大戏院,开始商业演出。
“当时也不容易,一天才挣几十块钱,后来几个合作者都分开了,只有徐凯泉仍然坚持下了。”梁学田说,他是早年跟随徐凯泉的创业者之一。
大戏院创办之初,徐凯泉意识到,光开小剧场很难养活手下众多的艺人,还要走向大的市场。“像洗浴中心啊,歌厅啊,还包括卡拉OK里边,人家办生日宴、寿宴啊,办满月啊,都有二人转的演出。”梁学田说。徐凯泉的和平大戏院很快在长春扎稳了脚跟。新的跟随者也随即出现。马普方的东北风和赵本山的刘老根大舞台相继开业,长春的民办二人转演出团体空前繁荣起来。
与此同时,由于体制的束缚,像吉林省民间艺术团这类的官办团体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挤压,很多优秀的二人转演员被高薪请进了民办的团体。“省民间艺术团最后基本上是等于放假了。”王兆一说。
这种变化对二人转的发展或许具有深刻意义,因为从那时起,二人转的表演形式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变味的二人转
在和平大戏院成立之后,紧接着黑龙江、辽宁都出现了许多类似民办性质的剧场,此时,二人转的演出重心已经由农村转向城市,观众的组成也更为复杂。
很多传统的二人转艺人发现,在城市舞台上大段的唱观众并不买账。一出传统的二人转剧目如《包公赔情》、《西厢》等一场演下来至少要40分钟,很多观众根本没有耐心听完。往往是演员唱着唱着就被哄下台:“下去,下去,来点粉的,来点逗乐的。”
随着观众口味的改变,“唱”这种二人转最主要的形式渐渐淡出舞台,演出时,往往就把一部戏掐头去尾,选最精彩的一段,意思意思,唱几分钟。“老百姓不愿意看的,那你就不能演了,愿意看的,你就多研究点,他们到剧场来就是找乐子的,我们必须尽可能满足。”梁学田说,“市场需要哪些,我们就按照市场去做。”
这成为民间二人转剧场的普遍心态,为了取悦观众,讲笑话,杂技,武术、模仿秀等许多新的元素被加入到二人转演出中来,这种演出基本脱离了传统二人转演出的范畴。而一些不健康的元素开始频繁出现在二人转的舞台上,王兆一用四个字归纳当时二人转演出的状态——脏、丑、闹、怪。脏,就是一些骂人、淫秽的东西,包括露骨的“粉磕”,甚至一些性爱的动作也被搬上台;丑就是穿啥都有,戴啥都有,画什么脸都有,丑相百出;闹就是闲扯,你打我,我打你,又翻跟头,又叼桌子;怪,就是丑态怪象,龇牙咧嘴。
这种演出给二人转留下了相当不佳的名声。梁学田记得,在和平大戏院创业之初,长春市政府曾下过一个文件,规定政府工作人员不许到桑拿、按摩场所,不许到二人转剧场去看演出。把二人转与桑拿、按摩场所并列,其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无比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