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船长通知大家要船要试图转向了,并让大家都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慢慢地,船改变了方向,接着开始又摇摆到风里去。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分钟,大家都死死抓住身边的东西,指关节都因用力过猛变成了白色,大家的心都绷紧了。突然,一阵巨浪拍打在船的尾部,将船掀到空中,就像一只小狗扔起一只旧鞋子一样。螺旋桨露了出来,船的龙骨剧烈地颤动。接着船首刚一落下,立马被海水吞没,船又一阵剧烈地战栗。我们也屏住了呼吸,并牢牢抓住旁边的东西,直到双臂发酸。我还记得,当时我回到驾驶室时,看到那个刚入伍不久的17岁的广播员,趴在罗经刻度盘的边上,脸孔扭曲,嘴唇因害怕而剧烈地发抖。他绝不是唯一一个被吓成那样的人。
好在不久后,船相对稳定了下来。此时,无线电中传来更多船起火的消息。“蒙特里号”上的火情已被控制住了,但是又有三艘舰船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火情。这时,机棚甲板下面有人报告,我们船上一根瓦斯输送管被扯断了,这意味着我们的船随时都可能着火。我立刻四处寻找副水手长的踪影,告诉他下面的情况,但是他正忙于扎紧帆布,根本无暇分身。
我立刻转向麦克风,用近乎疯狂的吼叫通知大家注意防火。
船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雷达上传来更可怕的消息:突然间各个方向都有船向我们冲来。其中一艘从距船右舷方向只有半英里远的地方驶过,几乎就在同时,另一艘又从我们左舷方向驶过,而且离我们更近。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前面有船径直向我们驶来!我们无法动弹,只能老老实实地停在那儿。船还在台风中颠簸跳跃,却又碰到这种事情,我仿佛已经看见死神的影子笼罩在这片海域上。雷达上不断传来距离越来越近的报告。
“右舷船首方向3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2000码,有船只靠近。”
“上帝啊!”一个有着多年领航经验的军官说,“我从没碰到过这么危险的情况。”既然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船,那些迎面驶来的船可能也已经不受控制了。
“正前方,1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8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600码,有船只靠近。”
船长在发动机旁急得团团转。我们试图把马力开到最大冲出去,但这只能增加船体所受到的冲击。
领航员、通讯官,以及军需官和副水手长,都站在驾驶台的一侧,用手遮挡着如针刺般飞溅的泡沫,惊恐地盯着前方几百码外从迷雾中驶来的战舰。“船!船!”船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他们恐怖而绝望的吼叫声。
我的心脏像是跳出了胸腔,又好像已经停止了跳动。船长下令左满舵前进,因为前面那条船正自左向右向我们的船首驶来。然后他拉了四声汽笛(危险的信号),汽笛声却很快消失在狂风里。
船体猛烈地仰俯、摇晃,飞行甲板直接被掀起在我们眼前。当时我爬到四英尺高的罗经刻度盘上面,看到那艘航母直向我们冲了过来!
通信兵打开了我们最大的那盏探照灯,照向对面那艘战舰。这几分钟就如几个小时那般漫长。上帝保佑,对方很快给了我们回复。
“谢天谢地,至少他们看得见我们。”一些人稍微吐了一口气。
很快,那艘战舰跟我们贴身而过。两艘战舰隔得如此近,我甚至可以将一颗小石子扔到它的主甲板上去。
这时,驾驶台又传来一阵吼声。一盏探照灯照到我们的右舷船首部位,灯后依稀可辨的是一艘裹在雾里的巡洋舰。它正向我们直驶过来。人们刚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幸运的是,巡洋舰及时地看到了我们的灯光,然后迅速转向,从我们身边驶了过去。
船体还在继续摇晃。突然,右舷侧失去固定的一架雷击机,被甩到了船的左舷侧,接着冲过甲板把前面的两架战斗机扫了出去。其中一架战斗机直接滑进了海里。另一架的尾部则卡在炮台的护罩和栏杆之间,前半部分也悬在了海面上,来回晃动。炮台下面躺着那架摔变了形的雷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