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锦荣感到怒火中烧,他决定对她进行报复。他申请了财产诉讼保全,这样,公司的股权和房产在诉讼期间就不会被转移。接着他注销了冷冻行的营业执照,然后以虐待罪把妻子告上了法庭。
“我要惩罚她,”何锦荣说,“用法律的手段。”
然而,审判结果却令何锦荣大失所望。“我败诉了,”何锦荣说,“法院认定她送我去精神病院,是正常的就医行为。”
一度,这令何锦荣感到难以理解。一个正常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强行治疗一个月,这难道算是正常的就医行为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甚至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也产生了怀疑。为此,他甚至跑到重庆精神病医院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再次燃起了何锦荣心中复仇的火焰。很快,他以侵害名誉权为由,把广州市脑科医院送上法庭,要求对方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100万元。
一石激起千层浪,何锦荣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他因此结识了很多有相同经历的朋友,“他们都在看着我,”何锦荣目光炯炯地说。
时过境迁
如今,3年多过去了,何锦荣诉脑科医院一案仍然处于审理状态,这令何锦荣始料未及。
“法院在用拖延时间的办法暗示我们撤诉,”何锦荣愤愤地说。他认为,“他们不想开启精神病院败诉的先河,因为这样一来,一波起诉精神病院的浪潮在所难免。”
现在,除了法院偶尔打来电话,何锦荣已经很少再去想这个案子。他甚至对她也不再怨恨,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成了他的前妻。20多年的婚姻在财富面前化为一摊泡影,留下的不过是几张泛黄的照片。
只是对儿子,何锦荣还感到心痛。出事之后的两年里,他给儿子打了无数次电话,那个尽职尽责的“小秘书”也不厌其烦地接待了他无数次。他写了几十封电子邮件,皆如石沉大海。
后来,何锦荣调出了儿子的手机通话记录,给联系最多的一个号码打了过去——那是儿子的女朋友。他约她出来吃饭,让她转告儿子,他可以不计前嫌。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父亲。”
不久,何锦荣打听到儿子去了美院学习国画。他托人找到那个老师,想让他帮忙安排一次会面,但儿子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课堂上。
不过何锦荣始终相信一条听起来有些残酷的逻辑:儿子最终会来找他,“当他需要钱的时候”。
终于,2008年3月的一个下午,儿子来到了何锦荣的办公室。他看上去朴素了很多,仿佛从豪华的外壳中分娩了出来,完全没有了以前富家子的神气。他说,他现在跟着母亲做一些冷冻行的生意,每月只有不到1万块钱的收入。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他们坐在摆着功夫茶的圆桌前谈了一下午,如同两个精明的商人,谈论生意上的往来。何锦荣说,他最终答应把二沙岛的房产过户给儿子。
那晚,儿子急着要回去,他们没有一起吃饭。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何锦荣突然问道:“你那时为什么和你母亲一起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儿子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一声:“当时你不给我经济上的承诺,我不能再背叛我妈了。”
时过境迁,何锦荣说自己已经不再是野心勃勃的商人。他停下了其他生意,只保留一家储运公司,维持日常开销。他想找个信赖的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现在,何锦荣的未婚妻是他公司的会计林靖(化名)。1995年,林靖就来到何锦荣的公司。那时候他们很少讲话,直到出事后,聊天的次数才渐渐多起来。何锦荣发现,他和林靖是同一天生日,她也离了婚,女儿跟丈夫去了大洋彼岸。
林靖长得并不漂亮,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问何锦荣为什么选择林靖,他都笑而不答。如今,时过境迁,当我们再次问起这个问题,何锦荣终于不再讳言。
“在我出事的时候,是她替我管好了钱,没被前妻拿走,”何锦荣说,“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