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明清时候的八大胡同也有一些相公窑子。相公窑子里面的几乎全部是唱戏的男孩子,要人有人,要个头有个头,油头粉面,整天捯饬得跟女的一样。据说明朝的时候妓女少,相公多,那些漂亮些的男孩子打着唱戏的名义接客,陪达官贵人。等到清朝的时候,这里就更加热闹,一些妓女看到这里的钱好赚,就跑过来,形成了西边玩相公、东边玩妓女的局面。等到南方妓女到了八大胡同,就把相公窑子的生意给顶了,渐渐地也就没有了。
我家对门是妓院
我出生在王广福斜街,今年七十五岁了。我们家是开煤铺的,我那时候还穿着长袍做掌柜的,当时我们家雇的伙计和对面饭馆的小徒弟就经常去逛妓院。
我也认识一些妓院里面的伙计,一般人们管他们叫大茶壶。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沏茶倒水,客人来了帮忙招呼什么的。不过现在我认识的那些人都死了。在八大胡同,当时妓院有五虎:捞毛虎、坐地虎、笑天虎、霸天虎,还有一个负责保护妓院的叫什么虎就记不清楚了。老鸨叫笑天虎,皮条客叫坐地虎,大茶壶就叫捞毛虎。尽是唬人的。
“王皮蔡留,朱茅燕家,大小李纱”,这个顺口溜,基本上概括了八大胡同。除此之外,石头胡同还有一些小班,都是一等的妓院。路西路东比较好点的房子几乎都是妓院。因为客人都是坐汽车去的,那边街道也宽敞点。像棕树斜街这边最好的妓院就是二等,三等居多。一等叫做小班,二等叫做茶室,三等叫做下处。下处就是低级的了,非常脏。原来骂人不是说下三滥吗?就是说像下处这样的地方。
我家前边的楼以前是汾阳会馆,现在已经改成小学了。早先在日本人占领时期,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老挤着好些人,但基本上都是逛妓院的。我家对面现在是公共厕所,那旁边有一条小胡同没几家人住着,里面原来就是妓院。斜对面是饺子铺、小酒馆,再旁边的小楼是一家大烟馆叫红星膏店,现在是棕树斜街7号,原来是2号,人们就是到这里抽大烟的。
]我们家对门有一家二等妓院,是一个叫钱兆山的开的,叫同义楼。当时钱兆山也买卖人口,有人从别处拐来的姑娘,他就收下,然后让这些姑娘去接客。北京解放后封妓院的时候他家还有一个小姑娘呢,他说是他养的。当时这个小姑娘管他叫老爷,我怀疑是他买来准备卖到妓院去的,因为孩子还小就先养着。小姑娘被解救出来后没地方去,就由一个工作组的姓宛的工作人员给领养了。钱兆山算比较幸运的,查封妓院的时候他逃脱了。因为妓院注册的名字是他媳妇的,就没抓他,工作组把他媳妇给抓起来了,判了五年徒刑,他倒没事。后来他又跑回来,但他能干什么啊,就蹬三轮。这下他人也老实了,不敢那么嚣张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有人把他揭发出来,说他拐卖人口、逼良为娼,他也承认了,不承认不行啊,红卫兵把他打得肛门流血,又把他抓了起来。他可能实在熬不过去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摸电门自杀了。这在当时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人,很多妓院的老鸨都认识他,从他那里买过姑娘。当时他住的是棕树斜街18号。
我们家对面二等的妓院比较多。现在棕树二条那边的武警支队所在地,是最早的宪兵队住址,后来日本人来的时候也是驻扎在那里。听我父亲说,当时军阀张作霖的部下杨宇霆、于学中在那儿驻扎。那是一个船型的建筑,非常漂亮,但是后来拆了,现在是一个塔楼。一到晚上查妓院的时候,宪兵队的人就拿着一个大令过来。到了哪个院,所有人都必须站起来,大茶壶给掀着帘子,那时候叫打帘子。有一天查到一家妓院的时候,宪兵队一进去,杨宇霆在里面正打麻将呢。当时帘子一掀,里面就有一个声音问道:“干吗的?”宪兵就回答说:“查妓院的。”“查什么妓院呢?”杨宇霆一生气就从腰里把Q拔了出来,走过去就把大令从宪兵的手里夺了,给撅折了。宪兵一看,这可不行,没办法向上边交代啊,再说这也是宪兵队的公务,怎么说撅就给撅了呢?马上有人给宪兵队打电话,杨宇霆也立即召集了自己的部下。就这样,队伍都拉过来了,双方就在胡同里交上了火。吓得附近居民谁也不敢出来,那些正在胡同里的就赶紧找地方躲啊,场面非常混乱。最后双方死了有十几个人。想想都知道,这么窄的地方,根本没法躲,能不死人吗?在当时这是一件大事,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军阀和宪兵打起来了,非常轰动。为了平息这事,以后又有了军警宪联合查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