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八年前,诚品就想在大陆布局,候选城市众多,但直到今年,诚品内地布局的棋子才相继落下:六、七、八三个月里,诚品分别与苏州、杭州、南京签约,准备落户长三角的这三家城市,苏州将是诚品在内地的第一家书店。
几乎在同样的时间,内地有两家书店关张和瘦身的消息引起了读者的关注。7月30日,广州开业最早的一家三联书店在即将迎来16岁生日时因为租金过高等因素关张。大约在8月20日左右,又传来位于北京美术馆东街的三联韬奋书店缩减三分之一面积,将二楼改造为咖啡馆的消息。对读者而言,三联这次突然“瘦身”又在继续印证着网络时代实体书店难生存的铁律,也有读者认为三联在逐渐变质,向市场屈服。
在网络时代,纸质书的生存寿命遭到一次次质疑和拷问,以纸质书为经营主体的实体书店命运也遭到了一次次的考验。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纸质书店的相继倒闭关张,更为实体书店的前途抹上了一道浓重的悲观色调。
同样的生存环境和背景,内地的资深名牌书店关张的关张,瘦身的瘦身,台湾来的诚品书店却攻城略地,大举进驻。这一退一进、一保守一扩张的不同策略,到底是为了什么?
办书店赚钱吗?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NO。台湾诚品也不例外,开办21年,赔了15年。而且卖书一年的营业额只占台湾诚品经营的三成,卖书几乎没有多少利润,这早已不是什么行业机密了,尤其是网络书店挤压的当下。但是,诚品扩张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一个企业可以赔15年,需要什么样的坚守和自信才能支撑下来呢?诚品的老板吴清友说,这来自于五种不同的感觉:到了诚品,看到一本好书,就会有一种“饱足感”;在饱足感之后,因为了解了自己,饱和了自己,就会有一种“成就感”;之后会感到身心安顿,产生一种自己与他人、天下万物的“归属感”;有生命的目标、有存在的定位,人生就会变得豁达,人才会有“幽默感”;当你有幽默感之后,就会有想与他人分享,想为他人服务的心,所以就会有“使命感”。对生命而言,这五感都是正面的能量。
有识者认为,诚品不仅影响了台湾人的阅读和生活方式,塑造了台湾的文化地标和人文风景,而且也营造了一种成功的复合式文化商业经营的模式。
连赔15年的诚品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最重要的是文化坚守。吴清友强调诚品的经营思路就是“分享生命,营养众生”,希望诚品的存在对提升人文精神贡献力量。在金钱的帐簿上,诚品亏了15年。但是在理想的帐簿上,诚品从诞生起就是赢利的。幸运的是,诚品终于赚钱了,赚钱后的诚品谋求的是更大动作的扩张和推进。到2009年,诚品在台湾有45家连锁店,去年营业额达到90亿元台币。在内地的布局计划中,吴清友曾期许未来10年在内地开100家店。
三联韬奋书店在内地读者心目中的位置曾经像诚品在台湾一样,是北京的文化地标,是很多读者去北京的必逛。而且三联不像诚品那样一亏就是15年,按可查的资料,只说是一度亏损。然而,开业近15年、面积2000平米的三联韬奋图书中心今年却突然“瘦身”。8月下旬有媒体报道,三联韬奋书店作为三联书店的二级企业,每年须向三联书店缴纳租金,虽然三联书店逐年递减房租,但因为亏损严重,依旧无法上缴房租。经理翟德芳认为,作为一家中型人文文化书店,1000至1500平方米就够用了,“为了提高利用效率,我们决定压缩掉三分之一的面积,房租也能够省下不少”。
大和小、够用和不够用,跟一个书店的经营计划和整体抱负密切相关。台湾诚品在亏损15年后,在实现赢利的第一年立马筹划的是一个经营面积将近2.5万平米的信义旗舰店,因为吴清友觉得孰化南路的24小时店是10年前规划的,已经不能满足读者的需求。店各有志,无可厚非。问题是在北京的读者心目中,三联的文化地标早就偏移,后起的单向街、时尚廊这些坚守文化理想的小书店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瘦身后的三联能重新擦亮自己的招牌吗?
9月28日,根据中国出版集团公司整体改制上市的需要,北京三联韬奋图书中心正式改制为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独家控股的股份有限公司,并更名为北京三联韬奋书店有限公司。改成股份公司后,房租的问题不知道能否妥当解决,最现实的是赢利压力也逼到眼前。
一个内地著名的文化地标能否重焕生机?这不是能立刻回答的问题。但
台湾诚品顶着15年的亏损不放弃文化坚守、终有所成的活生生的事例,是不是能给内地的同行带来一些启发呢?那些把金钱赢亏当成惟一指标,急于让内地文化企业抱窝下蛋,否则就扫地出门的功利心和短视眼是不是可以由此改观一下?文化是一件需要慢慢涵养的事情,文化企业的经营同样需要时间和空间、政策、资金上的多方位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