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超人从微观上来讲,乃是一种身体的真正激活,超人乃是这样一种人,他用自己的身体探路,并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最有效的手段来述写和发话,超人乃是一种身体的激越狂舞,身体既是超人的述写工具、发音器官,同时又是超人进行思想之舞的发动机。身体之于超人具有着极为至关重要的意义,它甚至被等同于“一种伟大的理性”,并且蕴含着强烈的对抗之美与冲突的戏剧性,身体的充分激活、烂漫舞动与真粹姿现,乃是生命与精神的重要目的所在。超人就是用身体之舞来舞动生命与精神图景的人。或曰,超人即是一种动作化的人,超人即是一个擦亮眸光、撼动视界、揳进历史纵深的舞蹈动作。这种由身体所迸发的视界赋形与心灵赋形,具有极强的统摄力与号召力。
以上,是从纯学理层面而言的。而从较为宽泛的层面而言,凡是具有某些超级能力之人,具有超群出众的某种素质与专长者,具有超出了世俗与常人所能及时理解的某种思想者与行为者,都叫做超人。超人就是超级别的人,就是超能量的人,就是超强的人,就是超可能的人,就是超忍受力的人,就是赋予世界以生命炫姿与精神掠光的人。超人并非永远停留在思辨层面,在现实中也是完全有其存在个案的。比如,科学巨匠爱因斯坦即是一位超人,而另一位身残志坚的科学巨匠霍金更是一位超人,在完全丧失听力的情况下却能创造出世界最不朽的艺术作品《合唱》交响曲的贝多芬是一位超人,在身体无法站起来的情况下却能在二战中任反法西斯联盟力量之总导演的罗斯福也是一位超人。那么,同样地,迈克尔·杰克逊也是一位超人,无论从纯学理层面,还是从现实层面而言,杰克逊都是一位无与伦比的超人。
首先,杰克逊的生命现象是对以往所被格式化的流俗生命现象与模式要求的一种否定,这种灿烂的生命现象向以往的种种陈腐要求与世俗公式大胆地说不,并以其难以想像的超越性精神、超越性形象与超迈行为,为这个世界描绘了一种新的生命姿影,开创了一种崭新的地标性生命风景。众所周知,在一个标榜尊重人权与出身的国度,美国的黑人状况是有目共睹的,黑人在美国的处境一直是不容乐观的,杰克逊出身卑微、贫贱,像他这样的出身及所接受的极为有限的正规教育,要想在美国出人头地,进而名扬天下是难上加难的。然而,杰克逊却以难以想像的素质与能力,不仅一举扭转和改写了自己的命运,而且也使黑人这个群体在美国扬眉吐气,而他实现此壮举的方法,却不是靠像奥巴马那样通过一种被要求的路径,比如进入哈佛大学法学院而后由律师踏入政坛的路径来达到的,而是以自己的歌声、舞蹈,以自己的创造性才华和伟大的人格精神来一步步达到的。这种极不寻常而又艰难曲折的成长道路,赋予了黑人贫民窟出身的杰克逊以显而易见的超人色彩。就杰克逊所达到的世界名望与时代影响而言,就连政商合一的肯尼迪家族与布什家族不惜血本所打造的一个个位高权重者所产生的海内外影响,都是绝对无法企及的,这更加强了笼罩在杰克逊身上的超人光环。
其次,杰克逊的生命现象的确为大地的意义所在。如若没有像杰克逊那样的至纯至粹者,那么,大地将是怅然而幽寂的。某种意义上讲,大地就是为经年累月地哺育、滋养出一个像杰克逊这样的宠儿而存在的。同样地,像杰克逊这样的异样生命,也是旨在为了大地而生成的,旨在为了大地母亲的心声而生成的,或曰是旨在为了倾听大地母亲的真切心声,并按此心声所希冀的一切而塑造自己的人生角色的。在整个20世纪至今,能够真切地去谛听大地母亲的深切心声并按其祈愿来完成人生使命者,可谓寥寥无几。严格意义上讲,大概仅有三个为举世所谙熟的人,他们分别为历史哲学家汤因比、思想家兼基督教神学家海德格尔与歌星兼人文主义者兼诗人迈克尔·杰克逊。此三者的确从思想深层、精神深层与意识深层,并以自己鞠躬尽瘁的忘我行动,使大地绽出了全新的意义,焕发出了诱人的诗意,他们以大写意式的人生色调,使大地所吐纳的意义及诗韵得到了极为充分的体现,得到了歌唱性的体现与彰显,并使尼采所热切赋予的超人之意义也得到了升华性的幻现。
其三,就身体这一维度而言,杰克逊对人类身体的解放,其成效之大,很少有人能够比拟。不言而喻的历史情形是,无论是中世纪以前的西方文明,还是中世纪以后的现代乃至后现代西方文明,抑或是受西方现代与后现代文明形式所影响、渗透和濡染的全球各个地域,自始至终都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即身体。鉴于身体一再被人类自身所漠视、忽视、甚至一再被各种信条与文明外衣所不断环裹,尼采对人类自身之身体的鼓吹、讴歌与解放,可谓功不可没,但尼采的人生工作仅停留在学理层面,从未能够真正地化为过一种社会行动,且其富于建构性的破坏性思想工程很快便被时代所湮灭。特别是随着工业化与后工业化浪潮一波波的汹涌澎湃,世人的身体不仅没有被从根本上加以解放,反而是越来越被囚锁在了各种各样的人类自身所发明的器物之中:由钢筋水泥的丛林所构筑的高楼大厦、重重交织而无穷无尽的地下世界,以及难以计数而日夜递增着的汽车驾驶室、飞机座舱、潜艇、隧道、办公室、公议厅、夜总会、卡拉OK、酒吧、咖啡馆、网吧、网络空间等,还不用说疯人院、监狱等这些更具文明自虐性的特殊场所了。就是说,随着文明世界变得越来越所谓地文明化,人类投身于大自然、投身于自然母体空间、置身于本真时空的机会在日益减少,致使具有无限灵动可能之人的身体,越来越在被自身所遗忘和抛弃,使四肢变得越来越笨拙,功能越来越蜕化,进而使人变得越来越不自然、不纯朴,特别使人变得越来越不自由,越来越远离人被造物主所赋予的本初形象、真切形象、生动形象与本真形象,越来越远离人的理念化形象。所有这一切文明的恶果,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对身体的遗忘、对身体的天生所被赋予的灵动性与舞蹈性的无视所带来的。缘此,对身体的解放,也就是对人性的解放,也就是对自由的解放,也就是对误入歧途的历史征途的解放,也就是当代与未来的解放,也就是对文明的解放,那么,在对身体的大胆解放方面,真正能共鸣尼采之吁求的,大概要算迈克尔·杰克逊了。
杰克逊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竭力要让人的身体运动起来,而且是舞动起来,竭力要让人的身体回归本位,让其不仅是一种生命的负载,而且要使其成为一种审美的载体,在此基础上,又竭力使其成为一种个性的表达与差异性的姿现。再者,就是对身体所潜藏的种种可能性的全方位的开掘,在此方面,杰克逊所做的创造性的举动,也同样不容小觑。其舞蹈的突出表征就是使其身体充满各种意想不到的可能,在其舞蹈表演中,身体既可以在平地上向后平移滑行,仿佛在瞬间挣脱了地球的引力场,又可以使身体的几个主要构成部分发生一种错位性运动;既可以理性地将诸多不和谐、反传统的旨在彰显一种霸气之美与扭曲之美的动态统一在身体所能承受的运动范围,又可以让身体动律与肢体语言在不断改变空间关系与空间构成之过程中,打开许多全新的视觉扇面,进入许多全新的意识维度与时空维度。
迈克尔,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