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遭遇之后,戴子初知道自己不能再陷入这个怪圈。他再不敢轻易找派出所,决定用生意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和举报人一起秘访,尽量接近孩子。秘访不成,再找派出所。”他说。
两年的寻访过程中,戴子初已经了解到,福建、广东和河南一些偏僻乡村里,经常会有人收买儿童。当然,大多都是男童,买去“养儿防老”。但当地很 少有人举报或提供线索。有一次,一个举报人告诉戴子初,那个被他举报收养男孩的家庭,事后打电话骂他,威胁他。
不光如此,外地人还没走近村子,村里人便知道了这一信息,于是纷纷将收买来的孩子藏起。
“几千年存留下来的封建观念和乡村陋习,为拐卖孩子的犯罪行为提供了犯罪的温床。”知名安全防范教育专家、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王大伟说。
2005年除夕,戴家团聚。面对一桌的饭菜,所有人面色沉重,默不出声。门外鞭炮突然炸响,王丽玫猛地哭了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其余的人再也忍不住,涕泪纵横。
寻人小组于2004年4月16日出发,一直跑到2005年春节前;节后再次出发,2006年5月初回到怀化,又寻找了两个月方才收兵,跑遍了长江、淮河以南的所有南方省份,以及河北、山东、陕西三省。
戴特株依然似泥牛入海,踪迹全无。而他的亲人们,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责没有照看好孙子的李丽华渐渐出现了精神病的倾向;戴子初的饮食起居已经完全混乱,他常常十七八个小时不睡觉,说了上句想不起下句。“以前喜欢乐观(热闹的意思),现在喜欢静坐。”
就是这副扑克,连着27个失踪儿童的命运。 记者 杨长虹 摄
沈浩和他的寻子扑克。 武维炜 摄
戴子初常想,自己与特特的距离是否曾经只有几步之遥?一想及此,他心中更添一份难过。
戴子初后来估算,一条看人线索的开销大约两三千元,包括:来回路费1000多元,请派出所吃饭几百元,感情费1个警察200元(两个警察400元,以此类推)、村干部100元,举报人辛苦费一二百元,通常给这些人发五至六包“芙蓉王”香烟,每包20多元。
两年多的寻找,戴家已经花费了40多万元。其中,发放出去的500万份寻人启事的开支就高达28万元。原本殷实的家底渐空。
下一步呢?“就是卖房也得找下去。”戴子初说。
自发的寻子联盟
在最初找寻之时,戴子初只是关心他的特特,因此每当确定不是,他转身就走;但渐渐地,他的脚步放慢了。
这两年,他尝尽辛酸和世态炎凉,深有感触,也越发同情起那些与特特有同样不幸遭遇的孩子们。
他曾亲耳听广东省陆丰县某派出所所长说,那里一个村近四年买了400个孩子;在河北时,他也听说了有个县买进了100多名小孩。一次,在去河南的火车上,他还见到有对夫妇带着六个小孩,年龄大都在5至8岁间,彼此相貌却有颇多不似之处,凭直觉判断,那绝不可能是一家人。
“如果把全国失踪儿童家庭联合起来,大家互通信息,可能容易找到孩子。再说人多了,公安部门可能会更重视一些。”他暗想。
此时,戴子初尚不知贵州、云南和广东等省份已经自发形成了各自的寻子联盟。失踪儿童的家庭在找寻过程中认识,互通声气,到如今,大一些的联盟已联络了60多个家庭。
这些家庭彼此安慰,互相传授经验,也互相支持和鼓励。
自发形成的寻子联盟集中在云南、贵州、广东、河南四省。这些地区的寻子联盟联络人说,仅他们掌握的失踪儿童名单已有上千名。寻子联盟向本报发来了名单,至截稿前,其中593人已经电话核实。
戴子初后来听说了这些寻子联盟,专程跑了一趟和他们交流信息。和他一样,寻子联盟中的每一个家庭,都经历了报案、找媒体发布寻人消息、贴寻人启事、追踪每条线索,继而心力交瘁的过程。
戴子初稍感宽慰的是自家家底还算殷实,所以尽管花费数十万,尚能应付。但联盟里的许多家庭,生活已因此陷入困顿。
在贵州铜仁做服装生意的浙江台州人冯常平花费已经超过30万,在广东东莞横沥镇经商的河南人刘军花了10万,在东莞石龙镇市场卖肉的茂名人崔小兰10万,在深圳南山区南园百货商场经营床上用品的陈思勇花了10万,广东从化的李奕平花了5万元。冯常平和李奕平的孩子,现在都在“寻人扑克”上。
更多家庭虽然只花费了几千元,但那已是他们的全部积蓄。他们从农村进城务工,居住在大城市的城中村,以贵阳和昆明两个城市最为典型。
戴子初曾去过贵阳寻子联盟联络人王万军的家。孩子失踪后,王家耗尽钱财,家中以砍断的木桩做凳,“全部家当一个担子就能挑起”。原来“高高大大、标致(相貌好)”的王万军,在经历了6年找寻之后委靡得不成样子。 本新闻共 6页,当前在第 3页 1 2 3 4 5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