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列亦惕部,以及乃蛮以西地区,不只意味着几个很大的政治联合体,而且还代表更发达的文化。早在数个世纪前,通过东部亚述教派传教士,该地区因为皈依基督教,曾经一度被整合到中亚的商业和宗教网络中。游牧民中没有教堂或修道院,部族的基督教分支声称他们是托马斯使徒的后代,而且要靠游方僧来传教。他们在位于帐篷内的圣堂里做弥撒,他们不重视宗教信仰的制度和信仰的严格性,喜欢各种各样的、与一般医疗保健相结合的基督教经文读物。耶稣对游牧民发挥着强大的魅力,因为他能救死扶伤。因为只有此人可战胜死神,耶稣被当作一位有强大威慑力的萨满教士,而十字架则被圣化为天地四方的象征。作为游牧人,草原部落觉得放牧习俗和《圣经》里提及的古代希伯来部落的信仰,非常适合他们。或许最重要的是,与吃素的佛教徒不同,基督徒可以吃肉;与节制的穆斯林不同,基督徒不仅可以纵情狂饮,他们甚至将此规定为一种强制性的礼拜仪式。
铁木真将新娘孛儿帖和母亲留在营帐内,他则与弟弟哈撒儿、异母弟别勒古台,带着那件外套去见基督徒汪罕,他热心地接受了礼物,因此这就意味着他承认他们是自己的过继儿子。汪罕在传统体制内,安排铁木真做一个处于其他年轻勇士之上的地方领导者,但很明显,后者对此没有兴趣,于是就拒绝了。他似乎只是想为家族争取到汪罕的保护,在得到保证之后,他和弟弟们就返回客鲁涟河边的营地。在那里,年轻的新郎可以与新娘和家族在一起,度过辛苦而充实的时光。
铁木真早年的诸多危机似乎都已被抛诸身后,家族里的所有孩子都已长大,在某个方面发挥着作用。除弟弟们外,铁木真家族吸收了其他两个年轻人。博尔术是在一次与铁木真的偶然相遇之后加入到那个家族的,当时铁木真正在追寻失踪的马匹;而者勒篾显然是被他父亲交给铁木真的,尽管《秘史》对此并未加以解释。加上这两个外来者,该营地由七个十来岁的孩子所组成,他们一起狩猎,并守护着这个群体的安全。除了他的新娘孛儿帖,铁木真家族还包括他的妹妹和三个年长的妇女:母亲诃额仑,是位女家长;索济格勒也是女家长,她是铁木真异母弟别勒古台的母亲;另一位被收容的来历不详的老妇人,也和他们呆在一起。
按照《秘史》记述,铁木真更倾向于只作为这个亲密无间部落的领导者,但是,在周遭部落互相攻伐、变化多端的世界里,并不可能允许存在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如果时间的车轮倒转数百年,我们便很容易发现连续好几代,草原部落一直在进行着相互间无情的劫掠。往昔的犯罪记忆仍然存留着。部落内部任何家族所受的伤害,都可当作是一种报应,而且,即便是很多年以后,也可当成是报复袭击的一个借口。在这个混乱频仍的世界中,不管人们生活的地方多么偏僻,也没办法摆脱大家的注意,铁木真家族也不例外。
尽管他的家族已经遭受磨难,但十八年之后,当年曾被人从自己手里夺走了诃额仑的篾儿乞惕部落,对于这件耻辱之事仍耿耿于怀,他们决定设法复仇。篾儿乞惕人并不要求归还寡妇诃额仑,她已经为拉扯五个孩子而变得苍老不堪。他们觊觎的是铁木真的年轻新娘孛儿帖,掳掠孛儿帖可以当作对铁木真父辈劫夺诃额仑的一种报复。铁木真如此狡谲地与汪罕建立的联盟,在他对这一危机的反应中,显示出了决定性的意义;而篾儿乞惕人的挑战也将是一场具有决定性的争夺。这一争夺将铁木真推上了成就伟大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