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的直觉没有错。会议不久便转入了正题。朱可夫发现,几个月前还同他一起向“反党集团”发起进攻的那些战友们,脸上的笑容突然间不知去向了。他们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忙不迭地申请发言,对朱可夫进行各种指控。最后,按照既定的程序,免除了朱可夫的一切职务。
1957 年10 月28 -29 日,苏共中央召开了“十月全会”。同“六月全会”一样,这一次在全会上率先发言,并再度为全会定调的人物仍然是“党内理论家”苏斯洛夫。其他人,包括朱可夫手下的一些元帅和将军们,则大多鹦鹉学舌般地重复苏斯洛夫的定论,并根据自己的种种怨气,包括委曲和嫉妒,对朱可夫进行攻击。
赫鲁晓夫在全会上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据称,当发言者攻击他的老朋友,攻击得不够“全面”,或者有一些话“模棱两可”时,赫便会主动出来“帮助帮助”,作一些必要的补充或者纠正。与此同时,他的发言则危言耸听:“我想,在对待朱可夫的问题上,应当采取坚决的措施。任何人,如果不服从党的利益,党是不会宽恕他的,不管他有多大的功绩……这应当成为党的生活中的一条法则。”
朱可夫在全会上,除念了一篇简短的“检查”以外,没有对大家的指控作任何辩解。战斗结束,硝烟散尽,他才搞清楚谁是战斗的发起人和指挥者。看来,军事上的雄才大略,并没有能弥补老元帅政治上的稚嫩。
原因何在
战斗结束了,朱可夫拱手交出了帅印。但是,硝烟并没有完全散尽。人们还想进一步搞清楚,发起这场战斗的原因何在?
有人说,丢开表面现象,真正的内在原因,是赫与朱在军队改革问题上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赫鲁晓夫以改革者自居,军队的改革是他全盘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而朱可夫则死死抱住军队这一摊,不允许赫鲁晓夫插手,更不允许他搞改革。于是,二人之间便水火不相容了。这里涉及到朱可夫对军队改革所持的立场。我们看一看赫鲁晓夫在其《回忆录》中是怎样说的吧:“朱可夫不像你看到的许许多多穿着制服的笨蛋那样,他懂得减少我们军费的必要性。我们限制了司令员的人数,削减了某些军官的薪金……削减是朱可夫提议的,而我无条件地支持他。”“我们在领导层达成协议,把我国的常备军队减少一半,这也是根据朱可夫的创议。”“我特别喜欢朱可夫的一个建议,即我们应当对我们军队的领导人规定年龄的限度。朱可夫提出,我们军区新的司令的年龄,不要超过50 岁或55 岁。”从这些赞誉之词中,完全看不出二人在军队改革问题上有什么矛盾,更看不出朱可夫如何保守。相反,朱可夫好像比赫鲁晓夫还要积极,还要开放,两人之间的配合似乎也不错。
那么,原因何在呢?
我们再来听听两位当事人是怎样说的。
据说,罢免朱可夫不久,在一次华沙条约组织国第一书记的会议上,赫鲁晓夫曾经谈到:“朱可夫是一位优秀的军事战略家,但是他不是一个政治家。在政治方面,他的智慧就不够了。他就曾经想搞冒险行动,要成为专权者。”说到这里,赫鲁晓夫像躲过了一场灾难般煞有介事地告诉各国领导人:“他现在已经去钓鱼和捕蝴蝶去了。这种危险不可能发生了。”
赫鲁晓夫另在其《回忆录》中认为,一举击败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卡冈诺维奇“反党集团”之后,朱可夫“僭取了很大权力,开始使领导成员感到担心。主席团的成员一个个来找我,表示他们的关注。他们问我,我是否像他们那样能够看出,朱可夫正在努力夺权--我们正面临一次军事政变。我得到情报,朱可夫在同军区司令的一次谈话中,确实流露出波拿巴式的意图来。我们不能让朱可夫在我们国家里演出南美洲式的军事接管。”
意思很明显了。与前面提到的中央全会所作“决议”相比,赫鲁晓夫的这几番谈话,无疑给朱可夫扣上了更为严重的罪名。这就不单单是要取消党的领导了。
朱可夫又是怎样说的呢?
60 年代中、后期,在朱可夫写作《回忆与思考》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名叫安娜的出版社的编辑曾帮他筹备出版事宜。时间一长,彼此之间熟悉了,谈话也就随便了。有一次,安娜问过朱可夫:“赫鲁晓夫为什么免去您的国防部长职务? ”朱可夫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当他( 指赫鲁晓夫) 受到威胁时,我用军队支持他。那时,他真诚地感谢我。但同时又想:如果朱可夫想代替他该怎么办? 在美国,艾森豪威尔已经成为总统,所以赫鲁晓夫认为,我也想当国家元首。这简直是胡思乱想。我是军人,军队是我的直接职责。我从来没有想过取得国家权力。”“当然,我像任何人一样,在工作中犯过错误,也有缺点,没有缺点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在苏军中设立政治部。党的命令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