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簪的医院隐蔽在树丛下,在一条小溪畔,从空中看下去很难被发现,但在山顶上有一个美军的火力据点,只要一点点炊烟或是部队行军时发出的声响都可能暴露它的所在。
1967年4月初,垂簪被调到这所医院,但在她到来之前医院刚刚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了。这里夏天炎热,秋天和冬天却十分寒冷,在没有照看病人的时候,垂簪也要去帮忙砍柴禾,挖掩体或扛米袋。有时候,部队还会送来一大批重伤员,使她不得不工作到深夜,给病人诊断,在昏黄的油灯或手电筒的光亮下实施手术。一般来说,战士们将留下稍作休整,然后继续行进,只留下牺牲者和奄奄一息的病人。这时候,垂簪才有时间去回忆和思考。
垂簪离开河内奔赴南方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不幸的是,她的第一本日记没能保存下来,因此这本书是从她到达广义省一年之后开始的,这正是她情绪非常忧郁的那段时期。
垂簪奔赴南方战场,除了一腔报国热忱外,也是因为一个被她称作M的神秘的男人,这就是她从18岁起就开始爱上的男人。M真实的名字叫姜世兴,他常使用的笔名为杜木。杜木也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父亲和垂簪的父母是很亲密的朋友。M长得英俊并且十分聪明,他还会写诗、谱曲。他们的爱情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完美无缺。垂簪上中学和大学的那段日子,他接送频繁,风雨无阻。他比她大8岁,1962年,也许是为了加强中部游击队的力量,他跟随着一支文工团去了南方,但他仍然经常写信给她。5年后,垂簪大学毕业,她“响应祖国的号召和爱情的召唤”到了广义省,希望能时常看到他。那时候,M已经是北越军队的一名大尉,一名威名远扬的英雄特工营的政治指导员。由于第一本日记的遗失,我们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到了1967年4月,她开始明白,他已经不再像她爱他那样真诚热切地爱她了。是不是因为他已将自己的毕生献给了这场斗争,而想到某天会战死沙场才故意这样冷落她?还是他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抑或两种可能都有?她有她的自尊心,对于她,他是一切美好希望和忠贞爱情的象征,她无法忍受放弃这一切,特别是当她处于重重困难和危险绝望的时候,她更不愿意放弃这一切。“哦,为什么生来我会是一个充满情感和梦幻的,对生活有这么多渴求的姑娘呢?”她痛苦地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