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过去了,郭老先生已过世,昔日大院中的那些人也都星散或去世了。郭家也迁到了另外的地址。由于时间的匆促,我们几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午餐时,我特别要求再尝尝久别了四十年的煎饼的滋味。四十年的别离,却只有四小时的重聚,想起来还是很悲哀的。
我第二次去博山,是1992 年,那次在郭家住了两天。郭老太太已是86 岁高龄了,看起来身体还不错,但年过半百的郭女却患了心脏病。这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博山的恩人郭老太太。几个月后,接到来信,郭老太太已经溘然长逝,她的女儿也在一个月后病故。从此,当初救助我的三位恩人,便都作古了。
莱芜战役是我少年时的噩梦,也让我经历到了人情的醇厚与真挚,这让我永生难忘。他们多半是没读过书的人,却有一腔古道热肠,让众多知识分子,甚至圣人们,都要感到惭愧。

全歼幕后:军长竟是“共党”
当年那场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奇袭战,说来实在让人纳闷:两个美式配备的大军,六万人之众,竟在半天之内,糊里糊涂地灰飞烟灭了,简直不可置信。在这场血战中,国民党一名师长(七十三军七十七师师长田君健)阵亡,李仙洲(时任第2 绥靖区副司令长官)司令官以下,有19 名将领被俘。
共方竟能在半天之内,轻轻松松地在莱芜吐丝口战场上,预先布好了一个大口袋,将配备精良的两个军装进这个口袋一举歼灭,获得了解放战争中的大丰收。这个哑谜在若干年后才被揭开,原来,莱芜血战中的关键人物,国民党陆军第四十六军军长韩炼成,竟是“共党”。
韩炼成出身西北军,在1938 年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的中原大战中,救了蒋介石的驾,获得了蒋的激赏与信任,并经蒋特许,列入黄埔军校三期学籍,后来又打进桂系,做了桂系四十六军的军长。而同时,他又通过左翼文人夏衍引荐,联系上了周恩来,转而投向了共产党。
1947 年春,四十六军奉命调往鲁西剿共。部队开拔行军时,却遇上一连数日的阴雨,乡间的土路遇雨便成泥泞,一时之间,人仰马翻。辎重、大炮都陷进泥里,寸步难行。人和马在泥沼中挣扎了两天,全军都成了泥人,钢军(韩炼成曾在训话时说:张发奎的第七军号称铁军,他的四十六军则为“钢军”,还亲自撰写了“钢军歌”,调用法兰西的马赛曲--编者注)变成了泥军。老广的兵士们一路上大骂:“丢那妈,什么钢军?豆腐军啦!”不幸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