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林寺住了一个星期,对释永信、对佛家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出来的前两三个月,主要是见朋友。第一,他们一直支持我,我要表示谢意,第二,听听大家对项目的意见。
我去剑桥找王石,和他聊了一个星期。王石曾经来监狱看过我,当时他说,代表中国企业家的群体来看我,坚定地支持我。
我当时也看到报道说他在剑桥读书,就先恭喜他又攀登了第二个珠峰,他看我半天,然后才说,很多人对我这个时候去读书不理解,看来知我者兰世立也。这说明我们还是心心相印的。这是读书人共同的梦想嘛,谁不想去哈佛、剑桥,这是我心中真正的高峰。
都说大学是神圣的殿堂,到了剑桥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殿堂。整个校区的建筑都和教堂、皇宫的风格相似,吃饭时学生都穿着礼服,饭前有祷告、院长讲话,仪式感很强。上百人的饭堂很静,其实大家都在跟旁边的人说话,但是声音很轻,别人听不到。我当时就想,英国为什么能培养出绅士,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待几年,出来就是绅士。
我跟王石聊我这几年的经历,他需要了解一下,然后再做些分析。我们也谈到我的项目的可行性,甚至未来怎么做。
我最初没想到会谈这么多。我想的就是向支持我的朋友表达一下谢意,然后做些交流。另外,我也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认可我,有没有人支持我。难道我以后真的只靠一个人,和剩下的这点资产去拼?那我还不如退休算了。
王石后来把我们的合影发上微博,引用了巴顿的话,表达了他对我的期望,这条微博后来被转了几十万次。北京的很多企业家,都特地摆了家宴请我吃饭,有的人连长辈都请过来,让我觉得很感动。大家原来交往十几年,尽管都很熟了,但都是场面上。
后来我又在少林寺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和方丈释永信喝茶、聊天。我出来后,他就让一个法师给我打电话,说方丈想请你到少林寺住几天。我当时想,虽然我跟他很熟,但是我不信佛,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就说你们少林寺人太多、太闹。他说有一个禅院,很静。我还不相信,少林寺一天几万人,怎么可能有清静的地方?
我真的是对释永信、对佛家都有了全新的认识。庙里面白天很闹,但是下午四五点之后,完全没有人,院子里静得只能听到风铃声。一个人在千年古刹里,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虔诚。两个大男人,每天喝茶,喝一个礼拜,一般是很难聊得下去的。但是在这种环境里,我们聊得很畅快。
他原本是想帮我调整一下心态,见面后他说,没想到你心态这么好,那不需要调整了。我们就谈人生,谈未来,谈更多的东西。他给我看了他做的几件事,非常了不起。他把少林武术和医药都整理成册,还成立了少林药局,推广中医中药。少林寺有很多下院、几亿资产,释永信对商道很懂,微信微博也都玩得转,这样的一个红尘之外的人,让人油然而生亲近感。
我们原来就很熟,2008年东星遇到困难,释永信找到我,愿意拿出钱来资助我,他想做佛教的传播渠道,比如说,飞机上放禅乐、吃斋。我当时说,那我们改成少林航空吧,当然没有做成。
“4年监狱生活最大的收获是静心,除了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写书”
我今后还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为企业家写书立传,现在作家写得都不够贴切。比如牟其中,我看过两本书,一本叫首富,一本叫首骗,太极端了。就算有的企业家犯了些错,但是对社会的贡献是巨大的,起码说交了这么多税,养了这么多人吧。应该有一个机构,把企业家都写出来,就象释永信整理少林武术一样。
我中学、大学都在写诗、参加诗社,写作的梦想原来做不成,却在监狱里实现了。我在里面两年多的时间写了400多万字,最多的时候一天写一万多字。我希望大家了解兰世立,这就是为什么乔布斯得了癌症后,马上找人把自传写出来。
我现在写完了7本书,已经出版一本,3本在出版社,另外3本还在校对。两本是自传性质,第一本是《东星十八年》,我从创业写起,到出事,正好18年,告诉大家我是什么人,国内出版社不敢出版,拿到香港出的。另一本是《卿本无罪》,用了怀璧其罪的典故,写的是我的案子,现在网上有电子版。后来又写了《东星航空破产真相》、《东星航空,从生到死的1021天的历史》。
这些写完了,就想把监狱生涯写出来,就接着写《110监室》。武汉市第二看守所的110监室很有趣,关过牟其中、唐万新以及很多全国有名的贪官。这里还留着牟其中看过的书、唐万新用过的字典,监狱是什么东西都能拿进来,但是不能拿出去,但我的大部分东西都拿回来了,因为我是无罪释放的,很遗憾没有把牟其中他们的书带出来。
最后一本是《我的人生不是梦》,从经商开始写到出狱,现在出版社都抢着要出版,一不小心都要变作家了。
我在里面只有一支笔、一个本,是为了让我写忏悔,我就拿这个本子写,写了130个本子,本子用完了就再跟他们要,因为警察都很同情我,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对我来说,4年监狱生活最大的收获是静心,除了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写书。当时我和王石在剑桥聊天,共同的感悟就是心态很平和。狱中生活很有规律,心态也好了,反正也没什么想法了。
兰世立说,只有经历过才明白自由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