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科尔退休后,刘易斯顺理成章的成了美国银行的老板,尽管刘易斯对《环球企业家》表示,麦科尔是对其影响最大的人之一,但在从其手中接过权杖之初,刘易斯却认为自己继承的这家银行对并购的热爱有些过头,并没有将并购成果的巨大潜力进一步挖掘出来。当时,刘易斯曾经对其管理层表示:要对客户进行交叉销售,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这条路异常艰难,这主要是因为大多数客户对美国银行的信任度是仅仅愿意将自己的某一项业务交给美国银行,如汽车贷款或者信用卡。
于是在上任两年以后,刘易斯再度开始领导美国银行新一轮的收购运动,而其手笔甚至超过了“导师”麦科尔。2003年,美国银行以480亿美元购买了美国第七大银行富利波士顿金融公司,借此极大地增强了在美国东海岸的业务网点。2005年,美国银行以350亿美元现金和股票的方式收购信用卡巨头MBNA,通过收购这家公司,美国银行奠定了在本土和海外信用卡领域的领军地位。2006年11月,美国银行又以33亿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嘉信理财旗下的美国信托公司,这个有着150年从业历史的信托公司使得美国银行这家消费者银行巨头在大客户理财业务的平庸地位一跃而至行业第一。
到了2007年9月次贷危机刚刚爆发之时,刘易斯仍然没有收手,在收购了荷兰银行旗下的美国业务和拉萨尔银行后,美国银行的资产上升到1.7万亿,拥有全美14%的存款份额。然而此时的美国银行仍然不属于华尔街。
与另一位以擅长收购闻名的银行家杰米·戴蒙相比,刘易斯离曼哈顿实在是太远了。从1980年代中期到1998年,戴蒙曾经作为花旗集团前董事长桑迪·维尔的副手参与过十余次收购,而在离开花旗后,他整饬了位于美国西部的美一银行,并在2004年初完成了与摩根大通的平等合并,重新回到了纽约。当时,有媒体对这宗交易的评价为:“将戴蒙带回到大舞台,这是他的地盘。”的确如此,戴蒙的父亲和祖父都在曾经的证券经纪公司史密斯·美邦担任经纪人,对于戴蒙来说,充满着数字、交易和狡诈的华尔街早已如同游戏场所。但是对于出身于美国南方军人家庭的刘易斯来说,这一切都太陌生了,在评价其管理风格时,有人指出,他其实并不擅长激励团队,甚至是鼓舞高级管理团队的讲话都会让他不大自在。
当然,如果借此便简单断言刘易斯是个不称职的银行家并不公平,在商业银行的四十年中,刘易斯从一名实习生变为一个帝国的缔造者,他熟悉传统银行业运作的每个细节,在怎样经营一家银行方面,他确实是个专家。在因收购美林触礁之前,刘易斯长期被看做是美国最成功的银行家,美国银行总部所在的夏洛特也因其和另外几家美国大型银行而成为美国传统银行业中心。
在美国银行从资产规模上成为美国最大的银行之前,刘易斯依然延续了麦科尔通过并购来实现增长的策略,而只要在牛市中,这种策略就是行之有效的。可问题在于,当金融危机来临的时候,他仍然依赖于他唯一熟悉的策略:收购更多的公司。这部分要归于美国银行的规模,当时,美国银行的储蓄已经占到整个市场的10%,达到了监管机构规定的上限,此时,一家投资银行无疑是最好的收购目标。事实上,在塞恩给刘易斯打电话前,美国银行正在考虑收购雷曼兄弟,当美林将自己摆在刘易斯面前时,他几乎立刻败在了诱惑之下。
但须知与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不同,混迹于华尔街的杰米·戴蒙能够从多种渠道获知更多信息,而常年呆在夏洛特的刘易斯却不能,这也使得戴蒙可以扮演拯救者角色在贝尔斯登破产之后低价进入,而刘易斯却无法获得同样的交易条款,只能溢价收购美林。尤其是当刘易斯知道高盛和摩根士丹利都可能收购美林时,似乎他唯一的谈判资本就是他有决心比其他人更快地完成交易。如今回头看来,这宗仓促完成的并购有着太大风险,然而在去年9月那个岌岌可危的周末,贪婪战胜了一切。
接班人
对于美国银行来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确定刘易斯的继任者。在过去几年中,刘易斯本人并没有明确开展接班人的遴选工作,他解雇了美国银行中最有才干的管理者—这一举动被批评家们视作是他害怕让自己周围能够有潜在的继任者,甚至,刘易斯时代的董事会中也几乎没有人拥有在一流银行工作的经历。
不过如今依旧在政府控制之下的美国银行想找到一名CEO却并不容易,在刘易斯宣布退休的两个多月里,多位被看好的人选已经拒绝了这个职位,其中包括纽约梅隆银行CEO鲍勃·凯利、黑岩CEO劳伦斯·芬克、巴克莱资本的鲍勃·戴蒙德以及美国PNC金融服务集团副董事长威廉·德姆查克。
这部分是由于薪酬问题,在今年10月,刘易斯被美国财政部薪酬补偿特别主管肯尼思·范伯格(Kenneth Feinberg)告知,2009年将得不到任何工资或奖金。在这位“薪酬沙皇”的管制下,上任不到半年的美国国际集团(AIG)首席执行官已经两次威胁要辞职。与之相反,那些已经归还政府资金的投资银行们正计划在今年的好年景下大发红包,据估计,高盛员工在2009年的平均薪酬有望达71.7万美元,从而可能创下其一百多年历史中的新纪录。
此外,董事会中的争斗也使得寻找继任者的工作变得缓慢。10月,美国银行董事会曾经专门为此成立了六人组委员会,尽管分析人士和投资者希望董事会能够从银行外部选择新任CEO人选。但是关于继任人选是该从银行内部还是外部产生,股东们便各持己见,而两名内部候选人也各有不同的支持者。
不过需要清楚的是,即便接下来一切顺利,刘易斯的退休也并不意味着美国银行借此能够按下“重启”按钮。当竞争对手们日益回归到正常状态时,美国银行必须将其收购来的战利品转化为真正的利润创造机器:其中包括美林、Countrywide和拉萨尔银行等,这些都使得这家银行依然坐在商业地产、消费信贷等可能随时爆发的火山口上。
除此之外,美国银行下一任勇敢的CEO还必须能够修复其同监管者间的紧张关系,实际上,这已经不再是谁能胜任的问题,而是美国银行这艘大船到底会在接下来向什么方向行驶的问题。更为重要的,尽管在过去二十年的银行业并购中,并不缺乏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合并的先例,但美国银行仍旧需要尝试解答这样一个自大萧条时代便存在的古老问题:商业银行的保守文化与投资银行的精英文化之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