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周刊》:那你们五月天内部呢,谁是保罗·麦卡尼,谁是约翰·列农?
阿信:其他四个都有这样的潜力,基于这种情况,我把录音室里的笔和纸都藏起来了。
《音乐周刊》:你给别人写歌都有什么要求?
阿信:有些人找我写歌是随缘的态度,有些人就是抱着志在必得的态度,给我他们的棍子和胡萝卜,经常电话我打听今天我做了什么,我就不好意思说我今天跟朋友出去逛街,我会说我在 写歌词,这样子就一定得及时写完交给人家。
希望可以戴上“作家”的头衔
《音乐周刊》:有人说,诗不一定都可以作为歌词,但是每一首歌词都是诗,你同意这种看法吗?
阿信:我觉得不一定,歌曲比较好定义,但是你看最近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美好时光海苔”那首广告歌,那是不是诗就会比较有争议了。
《音乐周刊》:你觉得你的歌词都是诗?
阿信的经纪人(插话):不是他觉得,我记得1999年李宗盛 第一次看到阿信的歌词时,他就觉得像一首诗,他说阿信的歌词完全不一样,有特殊的人文气味。
阿信(猛地回头):他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音乐周刊》:你觉得你本人有没有诗人的气质?
阿信:什么是诗人的气质?所谓诗,应该是有文字上的美感、有想象力以及词句的跳跃等等。像我1999年写的《拥抱》这首歌,“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干眼泪。”月光怎么能晒干眼泪呢?其实是说你这一辈子都看不到我的好,这同时包含了控诉,包含了期望,包含了画面的感觉——月光下痴情的人,眼泪在不停地流着。我们写一首伤感的歌,不见得都要用控诉的文字,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苦,好像“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跟着别人跑。我对你一片忠心,你却那么无情”这种的,应该会是用更美更有想象力的方式。其实我很感谢发明造纸术的蔡伦,很早以前我们都是写在羊皮或树皮上,每写下一个字都非常珍贵,所以一路发展下来,华语的文字拥有了组合上的美感。华人的方块字像积木,展开来是无意义的方块,但不同的组合却有不同的含义。
《音乐周刊》:你平时写歌词用电脑还是用纸?
阿信:我用竹片……哈哈,假的,我用电脑。
《音乐周刊》:你也说以后还会继续出书,那么下一本书也是这种方式吗?
阿信:目前还保密,不过希望下一本书出来的时候,可以当之无愧地戴上“作家”的名号。我衷心希望当脱掉五月天主唱的名号之后,你可以不喜欢五月天,但是还会喜欢阿信。
《音乐周刊》:你很喜欢“作家”这个名号?
阿信:每天晚上都付出那么多努力,当然希望面对大众的时候有更多的自信。每天电视只能开着画面,不能听声音,像这样的夜晚我过了六年。
摇滚是一个剥离理智的过程
《音乐周刊》:这本书中,方文山说你的歌词是摇滚诗,可是当歌词脱离摇滚的旋律之后,又如何让人感受到摇滚的气质呢?
阿信:对我来说,摇滚是一个剥离理智的过程。我觉得我们长大成人所受的教育,很大的一块就是要把你的纯真、天真从身上活生生的连血带肉地给剥下来。那些东西对我、对每个人来讲都是很珍贵的。所谓的长大就是你变得世故、冷漠、圆滑,就像脚上长的茧子,穿了新鞋都不会痛。我自己的创作是一直在搜集那些被剥离下来的血肉,要逼着自己看那些心中原来是属于你但是现在已经残破的部分,其中也包括了很多要逼视自己的弱点的部分。除了迎合市场的那些情歌之外,你还会在我的书里看到很多无法实现的梦想、人生中遭遇的生离死别,甚至于青少年暴力的问题。我自己觉得我的作品内容是很真实的,即使是不真实的想象,都还是可以找到人生中对应的部分。
《音乐周刊》:那你有没有逼视到自己的弱点?
阿信:有啊,我整个身上都是弱点。有人问我为什么总是可以写出《咸鱼》这样鼓励人生的作品,其实这种励志的歌很多人都在写,但是很容易写成口号的串联,写着写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那种歌词是很空的。我希望写出更扎实的句子,如果我们受到诋毁,甚至承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烙印在身上,你要相信,“被火烧过的地方,才能成为凤凰。”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悲观很懒惰的人,我就是因为太懒惰了,总是要找借口,弱点一大堆,所以自己最知道怎么说服自己,所以可以写出“我的手越是肮脏,眼神越是发光”这样励志的句子。在出道之前,我曾经在室内设计的公司打工,盖房子、磨水泥我都做过,手虽然很脏,心里却沉甸甸的。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做过,才能够写出真实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