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看到陶宁和那女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门口就是车站,他看着她上车后,又转身上楼了。
我还在小卖铺里茫茫地坐着。坐到明明哭着下楼找妈妈,我才牵他的手回家。
我们一句话不说,吃完晚饭。陶宁丢下一句话“我去我妈那儿了”,就出门了。
那是个周末。
两天过去,星期一。我在厂里遇到陶宁。我通知他:“我已经去过法院了,你有个思想准备!”
陶宁看我的眼光带着恨。我当然了解他,正像他了解我。他宁可我像别的妻子那样和他吵和他闹,也不愿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了断这段婚姻。
父亲的遗愿
我们的婚姻来之不易。
陶宁那时和我都是工人。当局长的爸爸却对我的人生早有安排,他已把我的人事关系调到医院了,他不希望我找个工人结婚。
是我坚持了又坚持,父母最终才松口,答应我嫁给同事陶宁。结婚时,母亲对我说,“人是你选的,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是苦是甜你都得受!”
岳父母对女婿的感情就是奇怪,结婚前我父母对陶宁正眼不瞧,可自从我嫁给陶宁后,我父母对他就特别好。陶宁对我父母也孝顺。儿子明明出生后,父母对我们三口之家更是百般照顾,也百般依恋。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夏天的中午打碎了。
法庭上,陶宁哭着求我不要离。我冰冷着脸,内心却泪雨倾盆,陶宁,你当工人没钱可以,没前途可以,你不该如此伤我!
这婚离得静悄悄,两边家人都不知道。拿到判决书那天,我把双方家人叫到我家里,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陶宁父母不停地为他们的儿子辩解,说我不该这样猜疑陶宁。而我父母更是一脸惊愕。
父亲很快病倒了。他在官场多年,很爱面子。在那个小院住了多年,我们一家平日里常来常往的,突然不来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邻居的询问。他劝我想开了,原谅陶宁,“男人一辈子难免犯点错误,哪怕是看在明明的份上,你也得救住这个家啊!”
可我忘不了那一幕!
可是我不得不原谅他。因为爸爸病倒了,住院了,轻度中风。住院期间,我每次牵着明明去看他,他都不厌其烦地劝我,“明明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家啊!”
我总含糊着应付过去:“爸,我知道的!”那些日子,陶宁每天晚上都去医院照顾爸爸,爸爸一看到他,脸上就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可我知道我自己,我原谅不了他,尽管他做得这么好。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后,爸爸的病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进入了深度昏迷。他不能说话了,我永远也忘不了爸爸看着我的眼光,那里面是哀戚的期待和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