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开始在上海世博会中国馆举行的“2011毕加索中国大展”,会有哪些人去看呢?或者,更明晰些:在中国的粉丝眼里,毕加索,以及其他的大师们,他们是一种什么形象呢?
毕加索是大师,有许多伟大作品,有些人能立刻列出《亚威农少女》和《格尔尼卡》;他还是立体主义等许多流派的开拓者,是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但是,当然,哪怕是去看他展览的人里,也必然有许多人会说:有些时候会觉得“嗯,看不懂他的作品……”。这样的例子,谅来不会少:在大众的概念里,维系许多大师地位的,是“大师的声名”本身,是对教科书的敬畏。艺术成为了一个可敬的高端名词。
这种处境,近现代许多艺术家都经历过。绘画、雕塑、音乐乃至于小说写作,其实都有这样的历程:最初,这些艺术门类描绘、创造外部世界;然后,艺术进入一种由外向内的转化,新的绘画、音乐和小说开始改革前辈的描绘方法,而争议也就从此而来。在绘画上,印象派初起时被评论家谩骂嘲笑,雷诺阿的画被认为是“腐烂的尸体”。音乐上,德彪西的和弦被斥为毫无结构意义。甚至毕加索自己刚刚画出《亚威农少女》时,也曾因创新意识而饱经批评的马蒂斯都不理解,说了句:“这不就是一堆立方体吗?”
一如博尔赫斯被称为“小说家们的小说家”一样,毕加索、马蒂斯、塞尚们这些艺术家的意义,不只是创造艺术品,他们还在革新绘画这个门类。所以他们遭遇的困难也就可以理解了:他们的作品,不像拉斐尔或提香那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悦目动人;他们作品的意义,需要一些背景知识才能领悟。
这一切并不困难:如果没空去多看一些展览,那么,看一些画册,点开搜索引擎了解一些背景知识,在这个信息俯拾皆是的网络时代,易如反掌。真正让大师和我们隔膜开的,其实得归于两种因素:艺术本身表现出的曲高和寡和封闭性;大众由此产生的敬畏情绪。
再往深一点说,我们从小接受的美术教育并不算完善,因此,我们除了记住了大师的名字和作品,记住了他们的崇高地位,背下了关于他们的一些词条,却也因此把艺术,尤其是近现代艺术,看成一座象牙塔。对艺术的缺少了解,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潜意识里的“不想知道”、“反正我们也理解不了”。近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当然有其矫揉造作和虚假的一面——如鲍德里亚所说,现代艺术只是在不断消费自身——但其主体,依然是动人的,美好的,触手可及的。
如今已成经典的伦勃朗画作,当初不过是荷兰市民们花钱定做的普通事物;如今让大家啧啧叹美的巴洛克建筑,当初曾被认为奇形怪状、过于富丽。每一代艺术自有其被缓慢消化、理解的过程,重要的是,不能把艺术当成道德教化的工具,或如中世纪那样宣称艺术是只有神了解的秘藏。
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坚冰,只有通过许多展会,许多画册,许多走近去看大师的体验,才能渐次融解。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相信,相信艺术的美好,不封闭于成见,而去尝试了解、观赏更多美好的事物。大师们伟大不是因为他们是大师,而是因为他们的艺术品能够打动人。带着一颗尝试去了解的心,从各个细节去把握、了解、品尝,一切隔膜自然会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