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电脑,坏消息——以后我们会知道,这叫“谣言”——就铺天盖地接踵而至。网友甲说,日本核辐射空气已经蔓延至上海,上海告急上海沦陷;网友 乙说,下午某时,菲律宾受到核辐射的袭击;网友丙提醒,如果下雨,请留在室内,关闭门窗,24小时后再出门,出门最好戴上围巾。而且这些消息都有其明确出 处,或者是BBC,或者冠以“DHL亚洲区总部”的名头,不由你不信以为真。
恐慌没多久,就能收到辟谣消息,门户网站甲曰:“15日至17日,日本核泄漏产生的放射污染物主要影响区域为日本中部、北部及其以东的北太平洋 区域,对我国没有影响。”门户网站乙曰:“经查,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主要媒体发布除日本外国家遭受核辐射的消息,也无机构发布类似预警信息。”
按理说,辟谣了,谣言就该安息了。实则不然,谣言的传播依旧如滚雪球,传谣的速度远远大于辟谣的速度。
且说如何消灭谣言。一种说法是谣言止于智者,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事实上则是废话。传播谣言的人,没多少属于智者;而且这世上的智者正如孔乙己 的花生米,多乎哉,不多也,乌合之众如我等,皆与智者无缘,而与谣言有近若咫尺的缘分。有时,智者也传谣,或因其千虑,难免有一失,或者就是故意为之,惟 恐天下不乱。我们只能这么理解,谣言止于智者,是让智者承担辟谣的责任。
智者如何辟谣呢?在中国,所谓智者,大概就是专家之类。譬如地震预测、核辐射等,非专家不能研究,非专家不能辟谣。但是,中国的专家名声之臭, 与狗屎庶几近之。曾有一个段子嘲笑中国的地震专家:大地震前有三个明显征兆:井水异常,牲畜反应异常,专家出来辟谣——但是细心网友指出,第三点和第二点 重复了。
除了智者与专家,还有一个对付谣言的武器,叫公开,或者说真相。这自然不是废话,却具有极大的片面性。有些谣言,如关乎政府官员腐败,只要有司公布真相,也许就可辟之。
公开真相背后,还有一个谁来公开的问题。为什么门户网站甲乙辟谣丝毫不能阻止谣言的继续漫漶?因为它们自身并无公信力可言,很多时候,它们就是谣言的制造者与传播者。一个毫无公信力的媒体并不足以承担辟谣之责,就像一个骗子告诉你,他是好人,你会信吗?
我们自然希望关于核辐射的谣言尽早祛除。只是,相比于谣言本身,传谣的社会心理更加可怕,更值得重视。正如埃柯说上帝死后,人们不是什么都不 信,而是什么都信——后者才是症结所在。信仰与信任破产的另一面,是社会公信力的破产。当人力无法打破谣言传播的恶性循环,只能依赖时间的终结,那么我们 距离“2012”,就不会是一年那么遥远。 羽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