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反常。村里的人基本都没睡,很多人在露天烤着火,议论着什么。火光中,李勒巴看到了自家门前长长的警戒线。
1700元 葬送了两个家庭
“孩子,你家全部被杀了,不过你弟弟还在。”
那一夜,任凭李勒巴如何询问,村里的人都守口如瓶,她的叔叔把李勒巴带到了隔壁邻居钱文强家里,让她住下,说“要等到天亮再把情况告诉你。家里是出了事情,还在解决,你先在这里睡觉”。此时,万般无助而又极端恐惧之下的李勒巴放声大哭,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天很快就亮了。近乎疯狂的李勒巴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的家究竟怎么了?我的亲人们都在哪里?是谁出了事情?其他人又在哪里,弟弟现在如何?”最终,村里人还是没能瞒住这个再也无法隐藏的真相。钱文强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李勒巴:“孩子,你家全部被杀了,不过你弟弟还在。”
晴天霹雳。李勒巴拨开众人,歇斯底里般地嚎叫着,疯跑出邻居家的屋子,来到自家楼前,试图冲过层层围起的警戒线,进到屋内看个真切。严守在此的警察急忙拦下李勒巴,阻止她接近现场。这既是破案的需要,也是对她的一种爱怜,所有的人都不忍心让她看到那个惨烈的现场———两层小楼内此时正停着五具尸体,周身已被裹上白布。他们是李勒巴最想见到又不能见到的父亲李贵和、母亲钱合巴、妹妹李勒崩还有妹妹的两个孩子,3岁的李莎芬和3个月的李文亮。警戒线前,李勒巴对着自己的家长跪不起,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亲人的名字。在场的乡邻无不动容。
上午9时左右,李勒巴的婶婶带着5岁的李丙成来到姐姐跟前。“我当时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拉过弟弟。但是弟弟不认我,跟我显得特别生疏。”李勒巴回忆,当时的弟弟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双眼黯淡无光;她当时还不知道,年仅5岁的弟弟亲眼目睹了整个凶杀过程。“大概过了很久,弟弟才抬起头看着我,看着看着,他的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淌了出来……”李勒巴告诉记者,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弟弟以后就是她的唯一。
正当李勒巴姐弟凄惨相认的时候,“灭门案”的凶手李强已被抓获并突审完毕,其对自己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供认不讳。当地村民都很难接受平时温文尔雅的李强竟会下此毒手,更难以想象他下此毒手的动因是欠下对方区区1700元钱。
这就是震惊云南的“2·22”特大灭门凶杀案。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采访的当地媒体《云南信息报》记者彭美源向本报记者描述了他所见到的场景:“我是第二天清晨7时左右往浪提乡浪堵村赶的。在路上,我不时看到有警车驶过,一路鸣着警笛声。与此同时,通往浪堵村的其它车辆也明显减少,出入村口的部分路段还增设了检查站,民警对过往车辆进行一一排查,整个村庄显得非常紧张。”据彭美源回忆,当他赶到浪堵村的时候,“路边已经停了十辆警车,村民们正自发地用木头为死者打棺材,大家都觉得死得太惨,理应厚葬。村子里是前所未有过的一片哀伤和凄冷。”
主审此案的云南省红河州红河县公安局副局长李贵欧为记者还原了案发始末:“李强两年前欠下李贵和1700元钱,为此两家经常争吵。2月21日晚上,怀恨在心的李强终于按捺不住,动了杀念,先将李贵和骗出家门,在偏僻处下了手。随后,李强又认定李贵和家有钱,便丧心病狂地冲到其家中将一家老小全部杀光,并抢走2万现金。”李贵欧告诉记者,凶手李强的杀人动机是因财而起,而“灭门”的想法是因为他觉得“杀一个是死罪,杀一家也是死罪”。
1700元,葬送了两个家庭。李勒巴说,除了弟弟,家里从小养到大的一条狗也还活着,只是每天都会蹲坐在她家楼前一动不动:“我看见狗的眼睛里有泪水,真的。”
一个多月后,3月27日,无法面对这个伤心之地的李勒巴带着弟弟回到深圳。家里,仅仅留下那条流着眼泪的狗。
李勒巴拿着逝去亲人的照片。
案发时逃过一劫后,李丙成变得十分沉默。
生活艰难 仍要弥补创伤
李丙成看上去很可爱,长得十分秀气,但是遇见陌生人就总想逃避。
窗外的雨还在下,犹如李勒巴的心情,愁绪难解。弟弟的上学问题,是她当下最大的牵挂———不光是按月支付的学费,她更担心的是:“到9月份,弟弟就要上小学了,只是公立学校学位难求,究竟哪所学校才能收留她苦命的弟弟?”说着说着,李勒巴又开始流泪。
李勒巴23岁,在她脸上,有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沧桑。
这种沧桑,来自于她的人生经历:“我初中毕业就没念书了,家里重男轻女。我又是个好强的人,不想就那么在家待着,2001年就去了家乡附近的河口,在一家餐厅做服务员,一个月150块钱工资。”
每月挣150元钱,远远不是李勒巴的目的。她要向家人证明,自己更有能力。于是,在原餐厅同事的鼓动下,她毅然登上前往深圳的列车。
“我父母坚决反对,认为我这是胡闹。我记得爸爸当时跟我说,你要走了就不要回来!”
年轻气盛的李勒巴不能理解父母的这份苦心。相反,她认为父母的阻拦是对她的轻视与否定。就这样,还是懵懂少女的李勒巴2002年来到了深圳特区,这也是她第一次出省,第一次走进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