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能明白性刺激和性反应可以涉及大部分表皮神经,而不仅仅是生殖器上那一点,那么他们就会理解身体的任何部分,只要富于触觉感受力,就都可以成为引发性唤起和性反应的中心。这样的“动情区”主要存在于嘴唇、口腔内壁、舌头表面、某些人的双乳、男女生殖器的某些部分,有时也包括肛门区。
不过,人体表面没有一块地方不可以成为性刺激与性反应的源泉,因为皮肤的触觉感受力无处不有。不同人的同一部位,性反应能力也会不同。这可能部分取决于该人既往经验造成了什么样的心理条件,但更可能是不同的神经分布所造成的。有些心理学家说,人体表面的某些区域,由于缺乏心理感受力而无法成为动情区。但是我们的调查表明,至少在许多人的体表,任何区域都具有足够丰富和敏锐的感受能力,都能够引发性唤起甚至性高潮。虽然生殖器包括了那些性刺激和性反应最常发生的区域,但是如果把生殖器当做唯一的“性器官”,那可就错了。如果把发生于其他区域的性刺激和性反应,视为生物学上的反常、非自然状况、违反天性或者变态,那就大谬之极了。
刺激口、乳房、肛门或其他区域与刺激生殖器一样,涉及的都是同一个神经系统。由前几种刺激引发的性唤起和性高潮,与刺激生殖器所引发的也一样,都是同一种生理功能。人们之所以普遍不了解这些道理,完全是由于我们的文化对任何非生殖器的性活动统统严禁。
哺乳动物都知道运用口和肛门刺激,就像刺激生殖器一样。只有人类动物最受束缚,不要说真去做,就是建议他这样做,他也会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的社会和法律对这些行为的严禁,对心理学家和生物学家来说,恰恰证明了它们是一种最基本的生物要求和内驱力,只不过一直被压抑着而已。那些运用非生殖器刺激的“离经叛道者”,就像那些在性交合中裸体的“离经叛道者”一样,正在复归于人类动物最基本的行为模式。
其实,在实际性生活中运用口刺激的男性相当多,女性也只是稍微少一些而已,但那种尽可能深的口和舌的刺激却不常运用。从这里可以看出,文化禁锢已在多大程度上改造了人类的性行为。上层社会中异性接唇吻的发生率高达99.6%,它已成为夫妻白天交流情感的通用方式,实际性生活中当然就更多。它既是性交合前爱抚之一种,又是实际性交合的伴随活动。下层社会对任何口接触的禁忌就严格得多,就连单纯的接唇吻也被减少到最低限度,其发生率虽然仍然达96%,但是每个人的次数非常有限。
在上层社会中,刺激内唇、舌头和口腔内壁的深吻,是性交合前爱抚的常用方法,发生率达87%,但在低层人中仅为55%。较少受束缚的夫妻常把它当做性交合的伴随活动,尤其在性高潮来临之际。其作用与生殖器实际交合一样大,在推动双方达到性高潮极点方面,作用甚至更大。
婚内性技巧
性技巧方面的个体差异,比频率的个体差异还大。这些差异表现在:性交合前爱抚的范围和技巧不同,采用的性交合体位不同,性交合的时间有长有短,性交合中裸体还是着衣,喜欢有光亮还是黑暗,性交合的地点与环境不同。此外有一些夫妻还在一起群交过。
我们英美文化的信条认为,越是婚后,越是只与妻子一个人,性交就越彻底地限于生殖器交合;性交过程中的动作变化越少,这种性关系就越符合道德。我们的很多性法律,我们很大一部分的性道德,都是建立在这样的信条之上的。下层人经常在性交合中避免任何变化,婚内性交合中更是如此,也是基于这种信条。
另一方面,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中,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一代中,有相当多的人觉得,任何一种性行为,只要有益于夫妻间感情纽带的增强,就都是正当的,就不是变态的,即使同样的行为发生于非配偶之间也是如此。甚至某些担任教会高级职务的人也捍卫这一理论,并反对传统说法:只有性技巧不是为自己取乐,而是为增加受孕机会时,它才是符合道德的,才可以变换更新。最近20年里,各种婚姻指导书已经或多或少地、非正式地强调了性技巧的多样化是有益的。这可能鼓励了越来越多的人去试验之。但是也应该特别注意,我们的法庭仍在执行着的英美习惯法。美国几个州的特别法令,都把婚内的所谓“违反天性”的性行为,与婚外的此类性行为同等对待,严惩不贷。
此外,美国人口中也许有一半人或更多的人对延长性交合的时间根本就不感兴趣。虽然上层社会中很少有人这样,但是受教育较少的人中的大多数却确实如此。如果以为人人都想提高自己的性技巧,那可就错了。大多数美国人都认为:性交合动作的终极目标就是在性高潮中获得满足。因此,满足获得越快,性交合就被认为是越好、越正确。受教育较少的人中的这种态度,可以归因于他们普遍缺乏想象力和激情,但是更可能是源于那种把任何偏离生殖器直接交合的性动作都斥为变态的性哲学。
性交合前爱抚的时间
许多低层人的性交合前爱抚,只限于最敷衍了事的身体接触,或者只用唇吻那么一两下,有些人连情感表露也省略了。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上层社会,一般会被认为是情感缺乏症或者是冷血动物,但是大量美国人恐怕就是这样规规矩矩地限制着自己的性交合前爱抚的。一般说来,大学文化的人更喜欢把性交合前爱抚持续到5分钟至15分钟。有些人,尤其现在的年轻人,经常持续到半小时,或一小时,或更久,个别的长达数小时。在这种事例中,爱抚变成了性满足的主要来源,从中获得的性高潮会达到极点,插入交合的全过程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刺激乳房
手刺激女性乳房在上层社会中发生率为99%,在低层社会中为85%。口刺激乳房在上层为93%,在高中文化的人中为63%,在高中以下文化的人中仅36%。
在上层男性中,手刺激乳房主要引发自己的性唤起。我们调查发现,生活在我们这种文化中的男性,注视女性乳房所引发的心理性欲唤起,比看见女性阴户所引发的更多。知道这一事实后,再看看新闻出版审查官和司法官员的所作所为,可就够有趣的了:他们严禁展示阴户,却常常允许公开显示裸露的女性乳房。美国男性对女性乳房的极大兴趣,多大程度上是文化造成的,多大程度上是源于生物基础,这值得研究。但如果从世界上许多原始民族都经常展示女乳来看,问题可能就清楚多了。由于自己乳房被刺激而产生某些特殊性唤起的女性不少,但是并不产生特殊性唤起的女性更多。只有百分之几的女性曾经仅仅由于乳房被刺激而达到性高潮,其余的都必须伴之以生殖器接触。
女性极少刺激男性乳头,这一事实很重要。这也许是因为女乳凸出,男乳头不凸出,人们对女乳的性唤起功能了解得很多,对男乳头的同样功能却知之甚少。也可能是由于女性的性反应一般比男性差,再加上社会习俗的束缚,结果女性就在任何性刺激行为中更缺乏主动积极性。任何阶层中大多数只有过异性性交合经历的男性,都没有出现过自己乳头勃起的现象,因此我们不可能统计出乳头特别敏感的男性在人口中的百分比。但在那些有过同性性行为的男性中,乳头勃起相当常见,而且他们普遍知道男性的乳头具有极高敏感性。这些人的情况表明,男女两性中对刺激乳头极敏感的人可能一样多。
手刺激生殖器
这在各阶层男性中部曾经发生过,但大学文化的人中尤多。流行的婚姻指导书在这方面提供了大量的信息,上层人从中知道了女性阴蒂的存在,学到了刺激阴道和阴蒂的技巧。他们中在性交合中同时运用这些技巧的人已占95%。他们已经普遍相信,女性在生殖器实际交合之前,就应该由于被手刺激而达到极高的性唤起程度。这一过程中的生理机能和心理机能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是年轻一代的上层人确实在实践着尚不完备的理论,这一事实却改变不了。
男性对女性的性机能的最大误解在于:他们总以为只有刺激女性阴道内壁,才能给她带来最大限度的满足。这显然基于这样一个现象:女性往往只有到阴茎插入时才达到性高潮。其实,女性在性交合中所接受的大多数肉体刺激,都是来自阴户表面、阴道开口处和阴蒂,来自男性阴毛的摩擦。
有些医生认为女性有两种不同的性高潮:阴道高潮与阴蒂高潮,这尚需进一步研究。但是我们的调查证明:女性自慰时几乎没有人采用异物插入式,即使有,也是那些修女、做性表演的妓女,或男医生建议她们这样做的女性。大多数女性的自慰是针对阴唇,更多的是针对阴蒂。女性同性性行为主要也是刺激阴户表面和阴蒂。因此,无论学者们如何解释,男性刺激女性阴唇和阴蒂的效果,要比刺激阴道内壁更强一些,这却是调查中所发现的事实(以下略去某些细节——编译者注)。
口刺激生殖器
无论男女间谁对谁,上层人的总发生率大约为60%,高中文化的人大约为20%,高中以下文化的人为10%。由于我们的文化长期严厉地禁止口与生殖器接触活动,实际发生率有可能更高,只是人们怯于或羞于说出。上层人中有此举动的人几乎全是男对女的,只有大约47%是女对男的。其实施频率从仅有一次到每次性生活都有不等。
男性和女性的同性性行为中,绝大多数都有此种举动。不过,异性之间的此举并不包含任何“同性恋”的成分。英美习惯法和美国大部分成文法规,都禁止口与生殖器接触,不论发生于同性间还是异性间,不论是发生在婚内还是婚外。有时,夫妻的这种活动被孩子看见,传给邻居,结果夫妻均被起诉和制裁。由于这种禁忌的存在,就连心理学家们也不知道这种性活动在夫妻们中间是多么普遍。在某些欧洲文化中,人们可以自由谈论它。当然,对它的记载更是不绝于世界史。至少在古希腊、古罗马、印度、中国、日本、秘鲁、印尼的巴厘岛等处,都有描绘它的图画、雕塑和其他艺术品及实物流传下来。
由于普遍的禁忌,妻子在丈夫提出或者实施时,常会漠然置之、反对抗拒、厌恶反感,乃至恶心呕吐。如果无长期的文化影响,她断然不会如此。男性则由于自己较高的性反应能力而更乐于如此行事,结果常常冒犯妻子。这样的局面常使双方交恶,而妻子的拒绝和丈夫对此的体谅,可以导致上层男性到妓女那里去寻求口刺激。
由此导致的夫妻不合并不少见,其中相当一部分闹到离婚的地步。当然,在法庭上双方谁也不会披露真实原因。有几例“妻子杀夫案”,就是由于丈夫坚持要求妻子给自己做口交。遗憾的是,婚姻咨询顾问、心理医生和精神病医生们,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这种行为的生物基础,也很少知道它在人群中的实际发生率和实施频率到底有多大,结果他们无法给人们提供本可以提供的帮助。当法院审理此类案件时,他们也无法提供科学的证据和解释。那些对病人说口与生殖器接触罕见、不正常,甚至变态的医生,不是在讲科学,而是在说教道德。
但是另一方面,自觉地建议病人采用此法的医生也万不可忽视:我们社会的长期习俗所产生的非理性价值观,已深深地扎根于许多人的头脑中,已成为他们决定自己的个人行为时所考虑的首要因素。
常由人类性活动所引起的社会问题,首先是性病、私生子女、强奸和成人对幼儿的性侵犯。但是个人的内心冲突却大都来源于“手淫”、口刺激、同性性行为。这三项性行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极普遍,几乎每一个男性都在某时某刻,或多或少地发生过。它们也是医生最常遇到的“病情”,因为它们具有生物基础,任何法律禁令和社会禁忌都无法把它们从人类中剔除出去。
性交合体位
在我们英美文化中,几乎所有夫妻都采用男上位,其中70%的人从未想过要采用其他体位。变换体位最多最频繁的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初中文化的人中这样的人只及前者中的一半。从任何一种生物学观点来看,其他体位都比男上位更自然。我们社会中男上位的标准化和排他化是文化的产物,它对低层人的控制比对上层人更严更多。
人们运用第二多的是女上位。运用过的人发现,它最经常地引发女性的性高潮(以下各种体位略去——编译者注)。体位变换知识一般来自婚姻指导书中的介绍,但是如同其他技巧一样,经常对此感兴趣的只是男性。刺激肛门此中的机制与任何其他性刺激方式和技巧的机制完全一样,不需要特殊的理论来解释它。此中技巧颇多,可能由于个体神经分布不同,也可能因个体心理条件不同(以下均略去——编译者注)。
男性达到性高潮的速度
女性在性交合中经常达不到性高潮,一些男性在婚前或婚外性交合中也常常如此,但是男性在婚内性交合中却几乎全无此事。
低层男性在生殖器交合后总是尽可能快地达到高潮,上层男性却常常想推迟高潮。大约有3/4的男性在交合后的两分钟之内达到高潮,其中相当多的人是在一分钟以内,甚至10秒、20秒之内。如果肉体爱抚或刺激极强,男性可能会在交合之前射精。
较快射精的男性,大多数对性反应迟钝,性交合动作拘谨的妻子很不满意。这种速度上的差距常常是夫妻冲突的根源,尤其在上层社会中,女性被束缚更紧,此类冲突也就更多更频繁。有人认为,男性射精过快是神经过敏或者其他什么“病”,这种说法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科学的。有些医生总是说:凡是没有坚持到女性出现性高潮就已射精的男性,就是“早泄”,其实并非如此。许多上层女性的反应极慢,以至于丈夫必须最精心地刺激她们10到15分钟,她们才能达到高潮。还有相当多的女性一生中从来没有达到过性高潮。因此,如果男性真的与这样的女性“协调”,把自己的射精推迟如此之久,那么他的这种能力恐怕倒是不正常的了。
了解哺乳动物的基本行为,对理解人类性行为大有帮助。现在的科学研究发现,许多雄性哺乳动物射精都极快,例如黑猩猩在交合后所需时间不过10到20秒。人类男性的所谓正常性行为,其实与哺乳动物一样,也包括射精较快在内。人们常常把射精较快的男性斥为“早泄”,视为不那么合格的男人,但他们其实也说不清男性到底应该多久才射精,说不清人群中到底有多少人“早泄”。因此,“早泄”带来的不便和不幸,只能是站在妻子的立场上所说的。
上层男性常推迟射精,可能大多是靠收缩肛门括约肌,但是在全体男性中,这样做的人很少。
女性达到性高潮的速度因人而异,其差距比男性中的大得多。我们将在本书下部中详加讨论。
裸体
上层男性90%在性交合中裸体,如环境允许,其余的人也会如此。女性在这方面所受的束缚比男性更严更多,但上层女性一般都可以接受之。下层社会对此禁忌更普遍,因此其中的男性仅仅43%裸体。在人类所有性行为中,唯有这方面没有引起正常与反常的争论。事情太明显了:动物没有穿衣性交的,而穿衣又显然是文化的产物。不过,上层人向生物学意义上的正常行为的复归,确实是只有在追随理性并打破道德束缚后,才得以实现的。
对光亮或黑暗的偏爱
有人喜欢在充足光照下性交,有人喜欢若明若暗,有人则喜欢处于黑暗之中。一般说来男性多喜欢有光亮,女性则更偏爱黑暗,这也许可以解释为男女的“羞怯”程度不同。但是更深刻的解释却是:男女两性对于眼睛所看到客体所具有的性意义、评价与感受都不同。
大多数男性,尤其上层男性,看到与性有关的事物时,易于引发性唤起,而大多数女性则不。在光亮下性交会给大多数男性增加性刺激,而对大多数女性来说则不。结果,与羞怯相联系的道德考虑就会束缚女性的行为,但对男性则极少束缚。这些差异的根源可能还在于两性不同的神经分布状况,当然,双方不同的心理条件也必须考虑进去。
在婚内性交合的问题上,更值得注意的并不是性技巧的多样化,而是这一事实:大多数性技巧在老年夫妻那里都被单一化定型或者被限禁了,而我们社会的道德又是这些老夫老妻们确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