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朋友都知道我在杂志社工作,又负责杂志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版面:情感倾诉。所以他们都愿意找我。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哪怕我不给他们出什么实质性的主意,哪怕我只甘愿做一个倾听者。
梅子住的是双室。室内布置的很温馨,充满了女人的味道。她吸着一支女式雪茄烟,烟雾袅袅中,她讲起了有关她的故事。
她一直是和一个男人同居的,N年以后,那个男人因为找到了更“合适”的女人,就和她分了手。她说,她用很长的时间也没有走出来。她曾经一度沉迷,深深的忏悔,以为自己当初就该选择和他先领那个证。至少那可以约束他们。
她说她是爱他的,不然不会为他做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洗衣做饭睡觉怀孕,当然,最后最惨痛的是流产。她一直想给他生个孩子的,她一直都觉得,爱一个人,就该想着给他生个孩子。可是他一直不喜欢孩子,也不愿意把结婚这件事情当个正儿八经的事儿落实到日程上来。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说到这里,她狠狠的抽着烟,接着说,一个人要想离开另一个人,是会不择手段的找出很多理由的。他当然也不例外,最后他说他根本没有爱过她。她根本不相信当初他不爱她,他们有过很快乐的日子。
他们分手以后,没有任何纠葛,毕竟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也就没有可以瓜分的财产。那点感情,如今也变得支离破碎的了。在他走后,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从此以后以为不会再有感情,因为她知道“感情太TM的不是东西了,收获难以和付出成正比,干脆就冷冻了算了。”那段日子,她白天睡觉,晚上整宿整宿的趴在网上。她原来是搞设计的,那段日子,她辞了职,把自己整个的释放到网上。她认识了一家外企公司的业务总监,那个男人比她小七岁,他们两个,一个生于一九七四年代,一个生于一九八一年代,七零后邂逅八零后,按年月算,整整是两个时代的人。业务总监的声音照梅子的话来说,那就是太沧桑了,她想象不到他比她小那么多,根本就应该是一个时代的人。
最开始她是排斥他的,一直把他当个小屁孩,即使对面坐着的不是小屁孩,梅子告诉我,即使那样,她也不爱理的,整个的她就对男人深恶痛绝起来。当他知道她是因为失恋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开始给他灌输一些理念,说只有放弃一棵树,你才会拥有一整片的森林,为什么不走出来呢,走出来,阳光一片。她说,阳光后面全是阴影,我宁可不走进阳光,宁可在灯光下生活。
而长青偏偏不死心,一次次的缠着她和她说话,给她发笑话解闷。梅子轻叹了一声,说静夜里,四处飘荡着没根的灵魂,他们也不例外,想不到他们后来会驻足在一起。她深深的吸了口烟,说八零后PK七零后。跨越时代的爱情,没有结局的相爱。吐出烟圈,她很无奈的说,当时,她实在是被缠的无奈,而他又跟她说,我们一起听歌吧。寂寞的时候他们就戴上耳麦,听同一首歌。有时候相互听听对方的声音,两个人就更加的寂寞。这种状态,让她越发的不可收拾。从此,他们只要坐在电脑前,就同步做相同的事情。听歌也上瘾,听他的声音更上瘾。他的嗓音混厚,透出来的是沧桑,根本就和她是一个年代的人了,感觉不出他是八零后。
“虽说他是八零后,可他是八零后的老大哥了。我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不再把他当孩子看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躲在黑暗里太久太久,已经缺少了阳光的滋润。梅子说自己变得很麻木,也很苍白。当长青的嗓音一遍遍地在她耳朵边响起的时候,她发现这声音特有磁性,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如海水涨潮一般拼命涌向她。两个都能熬夜的人,就这样相互舔拭着。当他们相约见面的时候,梅子说她的心狂跳不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她不能理解自己的是,仅凭一个月相互的陪伴和那几首耳熟能详的歌儿,就足以让她赴汤蹈火吗?她觉得自己有点飞蛾扑火的感觉。
长青是在夜里接她的站。她还未走到出站口,就远远的看到长青直溜溜的站在那里,远离人群。她的心扑愣愣的跳着。把票递到查票员手里,一路低着头,走到距长青很近的地方,停下。不言声,等着长青过来。然后他接过她的手提袋,两个人默默的往前走。还是他先开的口。事后,长青说,她看上去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梅子又狠狠的吸了口烟,说那几天她很快乐,快乐得晨昏颠倒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在她心的底层,一直是难过的,那就是,他们的年龄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整整两天两夜,他们都没有一块出去。如果年龄相仿的情侣,会把两个人的感情晒到阳光下吧。她苦笑了下,说如今不都兴晒客吗,谁不希望把自己的幸福晒到阳光下,让更多的人来分享呢。
可他们不能,他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和谐的,和谐到仿佛世界在他们胶着的时刻都停滞了。梅子说,她想不到自己还会吃他的醋,当有女人给他打电话,且没完没了的聊的时候,她很烦躁,烦躁到一个人走出那间小屋,在夜的街头流浪。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迎合他来找他算不算是一种流浪。梅子是坐火车去的。下火车前,梅子想过无数个见面的场景,期待着那一刻。然而她自己也想象不到,在快出站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好象非常熟悉的,就站在离接站人群稍远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里,很显眼。
她举着票走出去,向那个身影走去,头也不抬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忍俊不禁,还有点害羞的样子,然后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着他过来。他走过来,不说话,接过他手里的手袋,然后边走边说话,好象久违的朋友,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这个场景,这个晚上梅子讲了不止一遍。她深深陷在那个场景里,陷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初恋的画面里。后来她说,直到坐在出租车里,两个人就已经很熟了,能够在说话的间隙里,相互的看着,然后微笑。那场面很暖。
长青原来就说过,说他们见面以后会怎样的,比如会接吻啊,还会更亲热的等等。梅子是熟女,每天两个人相伴到天明,想想亲热也是很正常的。见面以后,他们事实上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梅子吐了口烟圈,对我说,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吸烟,尽管经常熬夜,但她讨厌烟味,以前的男友是不吸烟的,尤其她不喜欢吸二手烟,这二手烟对身体的损害程度比直接吸还要严重。可是长青会吸烟,吸烟的长青看上去年轻的脸上,就带着点坏坏的感觉。这是梅子后来的感受。在长青这里只待了两天两夜,她并没待够,可是她得回去,家里有事找她。在这里,她尽管吸到了二手烟,却是无怨无悔,意想不到的竟然是,回到上海以后,她也学会了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