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距离参赛已经有一段时间,我的小脑袋就不断转啊转,试图回忆当天有没有出什么差错?同时也在脑中寻找对林老师的印象,要是没记错,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文艺气息,总是优雅地唱歌弹琴。一直到后来,林老师教我唱歌、带我上唱片公司,我才发现林老师温柔的外表下,有着比一般人更坚韧、更勇敢的心,我想这也是支撑着我一路走来的动力。
说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只有在家唱歌与第一次参加中广之星时,是用很愉悦、轻松的心情唱歌的;在那之后,只要一拿起麦克风,我总是战战兢兢,深怕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很可笑吧?就连与同学到KTV唱歌或是练唱,总觉得唱不好便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人。
后来因为老师的关系也连上了我和林隆璇老师之间的缘分,之后平均每隔一个月,父母便会录下我的歌声寄回台湾,让隆璇老师给我意见。因为是碍于课业未完成的情况下放弃中广之星的决赛,因此学业一结束,母亲便决定带着我回到台湾,和隆璇老师一起商讨如何发展我的演艺事业。
对返台的母亲与我来说,这样的决定仓促却严重,因为这代表着我们家庭将被拆成两半,父亲、弟弟、妹妹留在加拿大;母亲和我则在台湾。父母和我都很清楚,办理移民加拿大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小事情,今天已经大费周章地来到加拿大了,可别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的想唱歌而再度迁回台湾。除此之外,两地相思这样的滋味绝不只是通通越洋电话、寄寄圣诞卡便可以排遣的。
更何况当初是在家庭经营受挫的情况下移民的,如今返台,这一切的一切将情何以堪?回台后又将落脚何处、靠什么支撑生活开销?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能不考虑清楚的,毕竟我们不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不能不顾后果;如果万一……我的发片计划没有着落,岂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一想到这里,大家就轻松不起来了。我们挣扎了很久,但最后父母亲为了—圆我的星梦,仍决定由母亲带着我回台湾闯一闯。
……
刚回台湾时,不少亲戚听说我回来准备当歌手,叙旧、宴席自然不在话下,许多叔伯更请我们上KTV唱歌。但也就那么几天,我与母亲像是赶场做秀的艺人,好不热闹,但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便也不太在意这两母女的生活与动静了。
从那天开始,我和母亲正式编列至西门町,成为“西街女巡”的一份子。有时候甚至是早上吃过饭,便去西门町闲晃,但因为阮囊羞涩,我们常常是“只逛不买”,就算要买,也是“不到打折不出手”,所以在街上看到下少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总是告诉自己,晚一点再买或等打折再买。“缓缓再买”也成为我们之间最常见的标准对话。
“好可爱啊。”
“对啊,好可爱。”母亲顺势拿起来把玩。
“没打折,我们等打折时再买吧。”
每个女人都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熬吧,看到喜欢的东西,却不能拥有它。有几次,我还会特意绕去上回的店,看看那样心爱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买走了。我们最常做的事就是买了包卤味,就坐在街上的椅子上大啖起来。对我们来说这真的是美味哦,尤其是能靠在母亲身边和她一起分享食物,即便不是山珍海味也真让我们开心不已。
无止尽地等待,每一天部长若一年。母亲与我每天神经紧绷地看着手机,深怕隆璇老师或唱片公司拨来漏接。这样的煎熬是痛苦的,因为台湾的亲友都已得知我们返台是为了成为艺人,如果没有唱片公司愿意为我制作专辑,那岂不必须收拾包包返回加拿大,如此的感受任谁都难以承受吧。
不仅如此,因为所有事情皆毫无着落,母亲也不愿贸然租屋,屈居亲戚家的愧欠一日日地侵蚀着原本满怀希望的母女,母亲甚至企图偷买机票,准备在最后没有任何消息或后续的情况下,无功而返。
几周后,我与隆璇老师来到第四家唱片公司。在经济不景气的这几年,台湾许多唱片业陆续面对淘汰与竞争的残酷事实,再加上盗版猖獗,出唱片成为一件严肃并必须认真考虑的大事,因为大家总是害怕签了一片歌手、做了绝响唱片,如何让唱片大卖,才是这几年唱片公司努力思索的问题。
我几乎是不抱着任何希望地踏进茂唱片,来与我们面谈的人是福茂公司的老板张聪经理。
听隆璇老师说,他自己很久以前就是在福茂公司做音乐,所以看来看去总觉得福茂最适合我。向来以代理海外古典乐著称,并坚持制作好音乐的福茂,从以前到现在,对于签歌手、出唱片的标准总是特别严格,举凡第一个签约歌手瘐澄庆、后来的范晓萱都验证了福茂严酷的出片水平,的确谛造市场上的佳绩。
几个从福茂独立成家的歌手,也都接二连三成为唱片业界的佼佼者,这些由歌手一路晋升为填词人、作曲者,甚至是制作人,无不对当初福茂的栽培、训练感铭在心,同时,他们的存在更验证了福茂永远是顶尖音乐工作者的必经之路。

当三立的玉珊姐上门找福茂唱片推荐能演新戏的人时,我才刚从加拿大渡假回来。一回来的第二天便被通矢口参加试镜。
“试镜?但我是唱歌的耶。”
我的疑问被一句“你来就是了”摆平。抱着满肚子的疑惑与好奇便来到三立电视台参加试镜。为了给三立的人一个好印象,一大早我便开始打扮自己,我把前一阵子刚买的橘色假发戴在头上,挑了一件偶像滨崎步曾穿过的类似上衣,将最美的首饰和项链全往身上戴,镜子前的我,大概是返台后最棒的装扮,只是整夜紧张未睡的脸,似乎有些黑眼圈。
在我之前,听说公司的徐婕儿师姐也曾去参加过试镜,师姐亮丽的外型、自信的眼神相信应该会是这部新戏的不二人选,我应该是属于加减看看的那种。跟着大家来到三立的办公室,玉珊姐亲切地跟我微笑握手。
“Angela你好,呃……昨天没睡好吗?”
啊,一定是我的黑眼圈!本来就有黑眼圈的问题,加上昨晚没睡好,恐怕更加严重了。我扯了扯头发,尴尬地笑了一下。手上成串的首饰叮叮咚咚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