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人力资本
一般认为，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源泉，是技术创新的推动力，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推动因素，也是减少贫困和不平等的重要条件。人力资本对中国经济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从2008年开始进行与人力资本相关问题的研究，如人力资本的度量、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贡献、人力资本的投资及效益、人力资本与创新及技术进步等等，我们的研究受到世界银行及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关注。由于人力资本问题跟当前我国的经济形势密切相关，最近刚刚通过的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 （2010年-2020年）》更是凸显出教育和人力资本对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 （2010年-2020年》提出 “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建设人力资源强国。目标是到2020年，进入人力资源强国行列。普及高中阶段教育，从2009年的79.2%毛入学率提高到90%.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进一步提高，毛入学率达到40%，这个数据2009年为24.2%.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从12.4年提高到13.5年。另外，主要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从9.5年提高到11.2年，其中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达到20%以上；具有高等教育文化程度的人数比2009年翻一番。
那么什么是人力资本呢？自从1979年诺奖获得者西奥多·舒尔茨和199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贝克尔分别提出人力资本概念以来，人力资本在学术研究和政策分析中已被广泛使用。舒尔茨是公认的人力资本理论的构建者，他在美国经济协会的年会上以会长的身份作了题为 《人力资本投资》的演说，阐述了许多无法用传统经济理论解释的经济增长问题，明确提出人力资本是当今时代促进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认为 “人口质量和知识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类未来的前景”。美国著名社会理论家科尔曼评价说， “人力资本理论是20世纪后半叶对教育经济学最原创最重要的发展”。具体到人力资本的概念是什么，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最新定义是， “个人拥有的能够创造个人、社会和经济福祉的知识、技能、能力和素质，也就是人能创造的社会财富”。
世界银行 1997年发布报告称，世界各国中，除了石油资源极其丰富的中东国家外，大多数国家60%以上的社会财富是由人力资本构成的，足见人力资本的价值和作用。同时，加拿大、新西兰、挪威、瑞典、美国等国的人力资本账户的分析一致表明，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之一。
一般认为，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源泉，是技术创新的推动力，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推动因素，也是减少贫困和不平等的重要条件。人力资本对中国经济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人力资本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表现在直接和间接作用上。首先直接作用表现为，人力资本直接增加工人的边际生产率，推动经济增长。劳动的边际产品是指在资本投入量保持不变的前提下，增加一单位劳动投入量所增加的产品产出量，边际产品的上升代表工人生产效率的提高。受教育程度高的劳动力的边际产品高于受教育程度低的劳动力的。我们发现，高学历劳动力的边际产品是低学历的两倍以上。很容易理解，受教育程度高，那么公认的生产效率将提高。其二，间接作用，即人力资本投资通过技术创新与技术扩散，产生溢出效应，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进而推动经济增长。人力资本不仅提高劳动力的生产效率，还推动其他要素的进步。它对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两方面：其一，人力资本积累能够增强经济体的创新能力，新技术、新知识、新产品和新工艺将促进经济增长。其二，人力资本的增长能够促进技术的扩散与吸收，从而促进经济增长。人力资本投资具有外溢性，例如，一个城市的总体教育水平会使该城市企业的生产效率增加，促进经济增长。
人力资本现状
1994年后，人力资本的增长加快。此后中国改革步伐加快，市场机制的作用逐步显现，非国有经济得到迅速发展，从而经济结构发生了改变。
我们发现，人力资本对中国经济发展的作用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很稳定。同时， 1994年以后，人力资本的增长速度也加快了。
要形成人力资本、积累人力资本的一个重要渠道就是人力资本投资，实现人力资本投资有几个渠道：教育、培训、劳动力迁移和工作变更。提到人力资本大家很容易把它跟教育联系起来。观察中国受教育程度从1982年到2007年的变化，很容易发现， 1982年有大约4亿人未上过学，比当时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还要多。而随着教育水平升高，未受教育的人口在逐渐缩小。到了2007年，初中教育水平成为占主导地位的教育类别，比二十年前翻了一番。小学、高中、大专及以上学历的人口数和所占比例也都明显增加。
衡量人力资本有两种方法，一个是看投资。把所有投资加进去，将人力资本的取得、保持、发展和丧失等所需要的实际支出资本化，然后减去折旧，最后剩的净值就是人力资本总量。但是投资很难算，因为在投资中间，往往难以区分有多少是算人力资本的发展，有多少是算人力资本的维持。我们选择的是另外一种方法，即把未来人力资本所获得的收益汇总算出一个量。
我们按照国际通用的方法计算出中国人力资本的名义总量和实际总量。中国总人力资本从1985到2007年，实际总人力资本由27万亿元增加到了119万亿元，增加了3倍左右，人力资本年平均增长率达6.7%.在1994年后，人力资本的增长加快。 1985至1994年，年均增长为5.1%， 1995至2007年，年均增长高达7.9%.从人均人力资本来看， 1985年是人均2.8万元， 2007年是10.6万元。人均人力资本增加了 2.8倍，但这段时间人均GDP增长了6.8倍。和人力资本总量增长相似， 1994年后人均人力资本年增长率大幅提高。 1985到1994年，人均人力资本年增长率3.9%，而1995到2007年这个数字是7.5%.与其他国家如加拿大和美国相比，该增长率也是非常高的。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是1994年？许多研究认为1994年是中国经济结构的转折点，这是因为1992年邓小平南方讲话的影响。此后中国改革步伐加快，市场机制的作用逐步显现，非国有经济得到迅速发展，从而经济结构发生了改变。
人力资本与GDP的比率，无论从总量还是从人均量来看，都呈现出下降趋势。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看，一方面，中国人力资本在整个经济中所占相对份额不断下降，中国的经济发展更多地依赖固定资本投资；另一方面，也可以认为人力资本的生产效率在提高。我们的计算表明，人力资本与固定资本的比率在下降，说明前者的可能性大。虽然中国人力资本总量的增长慢于经济总量的增长，1970年到2000年，人力资本的年均增长率仅为1.7%.但仍然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如加拿大人均人力资本增长率在1980年到2000年期间为0，在2000年到2007年期间为-0.20%；美国的人均人力资本在1994-2006年间也以接近于零的速度增长。如此巨大的增长差异源于中国1978年以来的快速经济增长、教育规模的迅速扩大、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以及大规模的城乡迁移，从而人力资本能够实现更高的价值。
人力资本的贡献
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直接作用是增加工人的边际生产率，间接作用则是产生溢出效应，即会对组织之外的人或社会产生影响，例如新技术扩散。
前面分析了我们国家目前的人力资本状况，那么它对经济的贡献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既可以从宏观的角度看又可以从企业的角度看。宏观视角，即揭示人力资本对经济总产出的影响；微观视角，即估算人力资本对企业产出及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
这里显示的是宏观经济的作用，一个是人力资本对边际产出的影响，也就是说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直接作用是增加工人的边际生产率。另外，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间接作用是人力资本通过影响全要素生产率影响总产出。对全要素生产率的直接作用体现在技术进步、组织创新、专业化和生产创新等方面，而间接作用是产生溢出效应，也就是说，人力资本不仅会产生提高生产率的预期效果，而且会对组织之外的人或社会产生影响，例如新技术扩散。
通过研究人力资本对产出的直接影响，我们发现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及以上的劳动力的产出弹性系数为0.4，初中以下学历的劳动力的产出弹性系数为0.1.即初中及以上学历的劳动力增加1%，产出将增加0.4个百分点，而初中以下学历的劳动力增加1%，产出将增加0.1个百分点。所以说教育对产出的直接影响非常大。
尽管现在大学生找工作普遍比较难，很多人认为是大学生多了，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我国6岁及6岁以上人口中大专以上文化程度人口所占比重不到7%，而许多发达国家这一比重都在30%以上，因此，我国人口总体文化程度处于较低水平。 6岁及6岁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亦表明了这一点， 1990年人均受教育年限仅为6.26年，至2008年增加到8.27年，但这一水平仍只是初中三年级程度不到。
因此，大学生找工作难，只是就业的结构性问题和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性问题。比如说大学毕业生过于集中在少数大城市以及某些热门专业等，这是市场机制的问题，并不是大学生多了。近年来，我国加快了产业结构调整步伐，产业技术升级也在加快，如果劳动力掌握的知识和技能不能适应这些变化，就会出现结构性失业。因此从这一角度考虑，就业的结构性问题可以放在人力资本的框架下来看，我们发现，受教育程度高的劳动力与受教育程度低的劳动力的边际产品之比，在沿海地区为1.7，而在西部地区为3.2，可见，受教育程度高的劳动力在西部地区更缺乏，相对价值更高。但是，新毕业的大学生一般不愿意去边远地区及中小城市工作。这就说明，我们的劳动力市场机制还存在问题，各种报酬性及非报酬性因素还不足以促使劳动力有效流动。对于人力资本水平较低的劳动力而言，需要通过接受更多教育等途径提升自身的人力资本水平来增强就业能力。就大学生而言，他们大都已通过正规学校教育获取了较高的人力资本，但还需要通过学校和大学生个人加强产学研联系，从 “干中学”等途径获取与产业结构调整、技术水平升级密切相关的知识和技能，以增强自身就业能力。
其次，我们看教育的回报率，从上世纪80年代初到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教育带来的回报都非常显著。从宏观角度看人力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 我们的研究表明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人口比重增加1个百分点，全要素生产率将增加 0.68个百分点；大学及以上文化程度人口比重增加1个百分点，全要素生产率将增加 0.92个百分点。在溢出效应方面，溢出变化增长1个百分点，将带来全要素生产率超过2个百分点的增长。
应加大人力资本投资
人力资本投资在欠发达地区的收益率与发达地区大体相同，甚至高于发达地区。所以应该加大对欠发达地区的人力资本投资，这能够有效缩小它们与发达地区的经济差距。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大家都觉得人力资本与外商直接投资对经济增长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事实如何呢？我们做一个人力资本与外商直接投资对经济增长的间接作用的比较看看。1994年以前，外商直接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的影响，如果单位劳动力的实际外商直接投资上升10美元，全要素生产率年增长率将上升4.6%.而1994年以后，外商直接投资的作用明显变得不显著了。这可能与经济结构的变化，国际直接投资的程度和数量，国家的开放程度，以及国有企业的改革有关。也就是说，我国改革发展的初期，外商直接投资的作用很大；而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其作用在减弱。主要原因在于，随着中国的开放程度和经济结构的发展，我国非国有经济迅速成长为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源泉，这降低了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上面已经提到的，与外商直接投资不同的是，1994年前后，人力资本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显著的促进作用自改革开放以来则一直很稳定，可见人力资本投资的持续性和其作用的稳定性。
再来看计算人力资本投资的内部收益率，我们发现小学以上教育投资的平均收益率达到14.4%，而在不发达地区收益率更是高达19%，相反沿海地区仅为12.3%。也就是说欠发达地区人力资本的收益率更高。初中以上教育投资的全国平均内部收益率则大大超过小学，达到26%，而且全国各地的收益率变得较为接近。
根据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人力资本投资在欠发达地区的收益率与发达地区大体相同，甚至高于发达地区。所以应该加大对欠发达地区的人力资本投资，这能够有效缩小它们与发达地区的经济差距。与人力资本投资不同的是，基础设施投资在发达地区的内部收益最高。以通信基础设施投资为例，全国的投资收益率为46%，沿海地区内部收益率高达57%，东北地区为53%，内陆和西部地区内部收益率分别为39%和38%.这会导致物质资本继续向发达地区投资，从而加剧地区间的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但政府偏向欠发达地区的物质资本投资虽然可以促进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却失去了投资效率，造成公平与效益的矛盾。而加大欠发达地区的人力资本投资力度，则能达到公平与效益一致，将有效改善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状况，缩小欠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的民众的收入差异。在我们的政策模拟假设下，政府的教育投资可使内陆地区与沿海发达省份的人均收入比增加31.3%，西部地区与沿海发达省份的人均收入比增加24%.
从企业数据来看，根据2002年的数据计算，高学历员工的边际产出为27万元，低学历员工的边际产出为4.9万元，前者为后者的5.2倍。现在一般计算教育回报率都是基于个人收入。如果从企业的边际产品来计算教育的回报率，平均每增加一年的教育，可以提高边际产出30%.教育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以总经理作为衡量因素，教育年限提高一年，全要素生产率会提高3.6%。也就是说更高的人力资本会带来更高的效率、产出。
接下来，回到人力资本本身做一个国际比较。 1985年以来，中国总人力资本与平均人力资本快速增长，并在1994年以后加速增长。从总量看相对领先，并超过了加拿大、挪威、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等国，但是人均人力资本相对落后。 2007年中国人均人力资本仅为加拿大人均人力资本的8.9%.所以说中国是人力资本大国，但离强国还有很大的差距。
1985年以来，中国的人力资本相对于人均固定资产这个比例在下降。相对GDP和物质资本来说，人力资本的增长较慢。人力资本与固定资本的比率呈整体下降趋势， 1995年为16-19倍，到 2003年就变成了 11倍。2002年诺贝尔奖得主詹姆斯·海克曼发现中国人力资本投资的回报率高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投入都需要增长，在人力资本方面需要更大投入，这样就会产生刺激机制。从一个国家要优化资本投资结构来看，应该说花在各个投资渠道的投资相等才平衡，但这样就可以看出我国人力资本明显投入不足。我们认为，相关部门应该重视并采取更积极的人力资本投资政策，同时要加大对欠发达地区的人力资本投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