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苹果CEO蒂姆路库克(Tim Cook)走进办公室时,都会看到两张照片,一张是马丁路路德路金,一张是罗伯特路F路肯尼迪。他们的照片有时是灵感来源,有时也是挑战。他一直想着马丁路路德路金的一句话:“人在一生中最经常、最急迫要回答的问题是:你在为他人做些什么?”
他对《彭博商业周刊》主编乔希路提兰格尔(Josh Tyrangiel)说,多年以来,这句话都在噬咬着他。有一件事,他认为他必须要站出来,为他人也为自己去做。他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2014年10月30日——这一天有可能会成为全球同性恋、所有LGBT(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人、变性人的简称)的骄傲日,库克在《彭博商业周刊》网站上撰文,宣告出柜(公布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并表示为自己是同性恋而自豪。
在这篇全文只有803 个单词的声明中,库克在第二段引用了马丁路路德路金的那句噬咬他多年的话,并以此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经常向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而我已经意识到,我希望保留个人隐私的愿望一直在阻碍我做更重要的事。所以,才有今日之事。”他说。
身居苹果CEO高位,库克深知自己拥有影响他人的能力。“也正因此,虽然他十分看重个人隐私,想要专注领导苹果的工作,但同时,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站出来,不仅代表商业界,同时代表全球的同性恋群体。”提兰格尔说。在决定将声明交给《彭博商业周刊》之前,库克曾给提兰格尔打电话表示自己的想法,他当时已经完成了这个观点明确、没有一句废话的声明。
库克在声明中称,虽然美国正在迈向婚姻平等、勇敢出柜的公众人物已经改变了世人的观念,促使文化变得更加宽容。但歧视仍然随处可见,“美国大多数州的法律依然允许雇主仅仅基于员工的性取向而将其解雇。在许多地方,房东依然可以因租户是同性恋而将其驱逐出门。还有一些地方禁止我们探访生病的伴侣或分享他们的遗产。无数同性恋者,尤其是孩子,每天生活在恐惧和被虐待的屈辱之中。”他说。
他想要公开说出来:“我很自豪自己是一句同性恋者”。这是库克做出决定的原因。
相信库克会收到众多祝福电话。乔什甚至猜测,可能奥巴马、克林顿都会打电话给他。但有一个问题无法回避,那就是这对于他的个人领导力以及苹果公司的业绩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除了同性恋群体,毕竟库克还需要对他的员工、股东负责。
必须指出,虽然有许多名人、CEO也被指为LGBT,但提兰格尔表示,至今还没有一个CEO主动出柜,“库克是世界500强的商业公司中第一位公开出柜的同性恋”。
这不难理解,在大型企业CEO这样的位置上,必须时刻保持谨慎,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何况苹果和库克拥有其他公司无法比拟的公众影响力,这家全世界最有价值、最受关注的公司甚至每一次微小变化都会引来全球瞩目。
对于库克来说,从职场考虑出柜的影响分为两部分:内部的支持率和是否损害产品的全球市场表现。
至于同事对他的看法,库克本人丝毫不担心这会有什么影响。他在声明中透露,尽管没有公开承认,他也从不否认自己的性取向。他在此之前就曾告诉过许多人,因此很多同事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而且,他说这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对他另眼相待。
提兰格尔也认为,这在苹果公司不会是什么重磅新闻:苹果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这从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来没有人,或者他从来没有觉察到别人对待他有任何差别。“所以,我认为在苹果公司内部,将有很多人为他骄傲,或为他高兴,等到早上9点零5分,大家就都该干嘛干嘛了。”提兰格尔说。
库克认为,这正是苹果文化的特色:“我非常有幸在这家公司工作,他们喜欢创造力和创新,他们知道,只有接纳人们的多样性,公司才能蒸蒸日上。并非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幸运。”
如果猜测一下,库克为什么选择今年10月作为公布日期,有一个理由是,公司的业绩正蒸蒸日上,而库克的个人支持率也正处于顶峰。
今年9月苹果发布了新一代产品,库克得以对外展示苹果公司以及他本人在过去三年中主要的工作成果。结果令人满意。苹果公司最新发布的iPhone 6和超大尺寸iPhone 6 Plus手机的预购订单数量创下了历史纪录。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美国第一资本金融公司(Capital One)、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和富国银行(Wells Fargo)等金融机构,加上主要的信用卡公司和一些全国性的零售商,都采用了Apple Pay这种新的移动支付系统。就连Apple Watch也收获了令人鼓舞的前期反响,这是苹果公司进入库克时代以来首次尝试推出一款全新类别的产品,尽管该产品要等到2015年正式上市后才会面临严格意义上的市场考验。
在这次新品发布前,库克邀请《彭博商业周刊》前往苹果总部(详情见《商业周刊/中文版2014年第18期封面报道《库克再造苹果》)。
从这篇报道中不难发现库克在内部威信极高。苹果的元老级高管一再明确表示,公司能够安然度过商业史上最危难的一段时期,这位新老板确实功不可没。苹果公司负责互联网软件和服务的高级副总裁艾迪路库伊(Eddy Cue)称:“能够在蒂姆的团队中工作真的令我感到很骄傲。如果他能获得外界的一些认可那就好了。他就算获得再多的赞誉也不为过。”
库克自己也对这个成绩表示满意:“昨天,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知道,苹果的创新精神还在,而且还保持得很好。如果谁还有任何怀疑,我认为他们可以歇歇了。”
股价也印证了库克的成功:在声明发出的这一周,苹果股价连创新高,10月29日一度达到107.37美元/股的历史新高。
当库克在三年前接手乔布斯的工作时,他能够续写苹果辉煌发展篇章的可能性似乎很小。当时,苹果公司超过一半的收入以及大部分利润都来自iPhone。与此同时,三星电子(Samsung Electronics)和其他公司采用谷歌(Google)免费安卓操作系统的手机产品纷纷崛起,使苹果在智能手机市场的份额不断缩小。苹果的很大一部分业务都取决于一个看起来注定要失败的策略,让人回想起苹果在二十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个人电脑大战中输给了微软的那一幕。
忠实的苹果粉丝、创新工场投资合伙人张亮也表示认可库克的成绩,“他已经做得够好了”。“苹果近年来最大的错误其实是乔布斯犯下的,如果他在iPhone 5 时就决定用现在的大屏幕手机,以三星为首的大屏安卓手机的崛起会受到很大压制,则iOS 作为一个生态系统市场份额可能会更高。”他说。
提兰格尔同时强调,库克是苹果CEO的事实,令出柜一事既简单又困难。简单指的是苹果长久以来关注的都是创新、远见和质量,这是公司价值观的一部分,“他告诉我,他此前跟公司董事会沟通过,董事会对此给予了大力和全面的支持。”当然,鉴于苹果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情况可能会有些复杂。
在提兰格尔看来,作为苹果CEO库克正是在展示自己和苹果的价值观:“我认为领导苹果公司,其中一项要务就是决心,用自己的产品来挑战偏见的决心。此事的意义在于:它在今天是个大新闻,而他的愿望,我想也是我们大家的愿望是:在有朝一日这将不再是新闻,但我们正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时刻,我们正在争取婚姻平等,大多数州已经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但还有些州做出了歧视同性恋人群的立法。我想每个人能主动站出来大声疾呼,都会抵销反同的声音。”
蒂姆路库克也声明中表示,“我已经将苹果公司作为自己毕生的工作,而且仍会将清醒的每一分钟,都专注地致力于成为最卓越的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