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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导的《色·戒》已经大于电影了。而且还包涵了政治、情感，当然也大于“性”了。这可不得了。我谈的不是电影，也不是感情，而是这个电影中包涵的却不是这个电影所能完成的——性。也就是说这个电影包涵了政治，所以这个电影挺麻烦的；像这个电影包涵了感情，所以也引起了对感情敏感的人们的兴趣，甚至关心。这又像这部电影包涵了性一样，人们只有将电影中的政治、情感以及张爱玲原著之类都剔除开来，然后再谈一个性感少女与一个神秘又性感男人的交往，似乎就单纯了许多，当然也好说的多了。

　　王佳之这样一个性感美丽又有着多情唇眼儿的尤物，在另外三个女人中打麻将，而不引起妒忌，尤其不引起家有男人的徐娘半老的女人的防范，似不可思议？这是氛围，我知道，电影都少不了这些“道具”，但关键的是李安让主人翁易先生在这些道具之中“显”出了“身份”的特殊，就如同王佳之在她的伙伴们之中显出了“美丽”，包括表演的“技压群芳”（或“技压群雄”亦可）。于是她首当其冲，她别无选择地成了完成“剌易”任务的惟一“杀手”。这又像易先生由于在汪政府中的特殊地位，又成了“惟一”被谋刺的对象。两个“惟一”，一阴一阳，叠合的必然性已经有了。所有这些条件，即，杀人（血腥与恐怖）、性（女人与感情）等，都具备了——此乃完全版的罗伯格里耶式的美学追求。再于是，故事开始，李安替罗伯格里耶开导中国版的罗氏美学。王佳之对她的上司说：他（指“易先生”）不仅往她的身体里钻，而且像蛇一样，直往她的心里钻，而且越钻越深……钻到心里？心里的什么地方？钻进去后有什么感觉？深到什么程度？又有什么后果？她的上司没有兴趣，没容她把话说完，就走了。上司让她去“勾引”易先生，而且勾引得越牢越好。但并不关心勾牢之后的“后果”。这真是一个不该无视的问题。她又说：每一次她都像奴隶一样，直到让她哭让她喊，让她流血……“他”才满足。王佳之没有说自己满足了没有，她顾不上说？她不能说？不敢说？嗯，差不多，估计是顾不上或不敢说。我猜想，大抵是得到了满足，最少比那个大学生的性，要丰富、要有力度。要么怎么说“越钻越深”，钻了心呢？且她说了“让我哭让我喊”，影片让人们看到了那些激情的场面。即使是删节版，也仍然能够依赖想象，一想象他们的“性”福生活。据说许多少妇痴迷于这种“性”，为什么？我不懂性学，但我知道什么是陌生，什么是熟悉的陌生感。李安把这种感觉放大了给人看，仅仅是少妇们有“共鸣”吗？心口不一的王佳之为什么说自己像“奴隶一样”呢？“奴隶”是中国三四十年代知识阶层的口头禅，此时此刻奴隶与性可以划等号吗？到是后面的话“直到他抽搐完后我就想，你们是不是这时候可以从他后面开枪，他的血流了我一身……”死亡与性或性与死亡，至此进入了真正的境界——想象的境界。这境界既是电影的境界，又是王佳之灵与肉的极至状的境界：刺激的表皮是恐怖，内核是性的深刻，果肉是说不清楚是引诱还是迎合、是渴望还是拒绝、是痛楚还是快活，反正它们纠缠在一起，让艺术在表达人的情欲境界时，既变得模糊又变得丰富了？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一直都是黑白分明的，而只有在这个时候，黑的不黑了，白的不白了，它变得迷乱了。而且影片整体的意蕴也迷乱了。我相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观众，至此也迷乱了。这是最佳的艺术效果，李安实现了这个目的。而对于易先生呢？导演没有让他说出来，看一下表演就知道，他的奇特与强劲，他的怪异与果敢，尤其他的豪华背景后的神秘！对于一个懵懂初开的少女（或初开禁的少妇来说），要想不迷恋是不可能的，尽管是她（王佳之）不愿承认或不敢承认的，但她的抉择——注意，是抉择。因为影片交待了，是有去无回的，而且给了自尽的药。这就是说，王佳之是有意为之，或决意为之。表面上的慷慨赴死，隐藏着的是对深层次的精神上的灵与肉的渴盼，既是对爱国理想的追求，又是对神秘的性情的向往。即，越是知道不可为，而越是为之。这是这部影片紧抓人性的最关键的地方。李安抓住了性情的“可能性”，而且环环相扣，演释着一个看似不可能，又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故事。这与生活何其相似？生活也是如此，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之所以后来都发生了，就是因为生活所具有的内在的可能性，远远比我们的想象要丰富的多。也就是说王佳之没有说出来的话，或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痛苦还是快乐，反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像她不由自主地放了易先生一样，是一种“打开”？还是一种“放弃”？是一种“留恋”，还是一种“期许”？嗯，与其这样乱猜，还不如说是一种锥心刺骨的情欲经历，一种欲罢不能的性爱追逐？这部影片使我想起了《夜间守门人》，想起了《爱你九周半》，这类电影都从政治入手，从性情的迷恋开始追问人性，抚摸动人的情欲与美丽的性爱，虽然多少有些血腥与恐怖、残忍与媚惑，但那故事之所以能够赢得荣誉，不就是因为进入了人的精神剔析的层面吗？

　　影片《色·戒》在国内外引起了不小的争论，原因呢？有一半是为着内容的“美化汉奸”？篡改了张爱玲小说的本意？与历史不符？嗯，都有道理，都有合理成份。若要让我来看，我到觉得导演所要告诉人们的是——用“色”来进入政治，或用“色”来完成什么事情，恐怕不行，即：戒。因为“色”是随着感觉在变异的，而所有的观念之所以是观念而不是感觉，尤其不是性的感觉，当“色（性）”进入观念之后，观念便发生了迷乱，进而深陷不能自拔，观念甩到了脑后，正如王佳之灵魂出窍，说：“快走！”使命丢在了脑后，情欲覆盖了使命——对观念完成了行为上的背叛，即对性情的幻想与迷恋牢牢地控制了她，或他？

作者：  责任编辑：流浪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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