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重庆已被列为中国七个反恐中心城市之一。它和北京、上海、天津、武汉、广州和沈阳,成为这个国家警力高度关注的地方。在这些地方,高耸的标志性建筑、大型超市、地铁车站、学校等地极易成为恐怖分子的天然“靶心”。
3月14、15日那个周末,整个重庆市的弦都绷得僵硬。
孟校长停止了周末的休假,留守空荡荡的学校巡查,他在周一孩子们升旗的广场一圈圈打量,看周边是不是有藏得住坏人的角落。警察大范围巡视的同时,不少单位细化了安保措施,“注意无人认领的行李”,“最近公交、轻轨、人群、商场,都少去,看到人有异样的,赶紧离开”……
同样的信息以几何倍数在手机和网络上扩散。
紧张的周末终于过去,警戒解除,局势看上去安然无恙,重庆松了口气。
3月19日上午,就在“失枪案”发生的那个早上。重庆市公安局还召开了2009工作部署会,宣布新一轮灭枪治暴工作的开始。但不到12个小时后,黑枪肇事,给重庆警界带来一场震荡。
事发地石桥铺是重庆的IT中心,地处沙坪坝区、九龙坡区、高新区的交界。在这里,你可以见证重庆的冉冉升起:立交桥的一边很现代,高档楼盘林立;另一边则是庞杂的棚户区,俨然还是直辖市 前的模样,路边小店的大喇叭一溜儿“跳楼大甩卖”或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地叫唤着,有墙的地方,贴满了小广告。
“3·19”哨兵枪击案的发生,直接促成了“平安重庆”安保系统的全面升级。
第二天,重庆市各部队驻地门外,哨兵由平时的两人增至5到6人,战士身后的步枪加上了近身搏击的刺刀。申请出门和入内成为特别费劲的事情。在浙江舟山和湖北武汉,“反袭哨夺枪演练”和反恐演练开始。
中国电信在重庆江北的一家分公司,换掉了年老的保安。
重庆市电视台的机房要求,记者编辑不能携包入内。
期间,重庆市长王鸿举在接受港澳媒体采访时表示,哨兵武器被抢是意料之外的偶然事件,整个重庆还是很安全的。
失枪后:“这是国家大事”
3月23日,枪击案发生第五天。
漩涡的正中央,石桥铺八益建材市场里,人流如常。有生意的瓷砖店铺里,老板大声地和顾客讨价还价,也有很多店清闲着,营业员有的在门口织毛衣,有的翻报纸,还有的大口大口地吃盒饭,油腻的一次性饭盒、塑料袋和烟头随意地堆在狭长的巷道里。几个蓝衣服、灰衣服的“棒棒”在和黑色警用背心的警察们对话。
在歹徒逃逸的石新路口,卖卷烟的老头跷着军绿色的二郎腿,兴致勃勃地向熟人点评着听来的案发经过,像说着一段历史久远的评书,“这是国家大事”。
石桥铺正街一间“家常菜馆”的老板娘麻利地招呼来往客人,说话快得像打机关枪,枪击案对于她只是过去式,这都赶不上她忙碌的生活,“我们小老百姓又莫得钱,怕啥子嘛?”
真相掺和着谣言,在这座以“摆龙门阵”见长的城市里四处流转。
重庆网民们一如既往地自由散漫。有人发出“重金收购防弹衣”的帖子,一群人跟着灌水哄抬。还有人开始担心,刘德华4月底的重庆演唱会,会不会就此取消。
“恐怖主义”在不同重庆人的脑海中,有着不同的轮廓。
对于80后的青少年,“恐怖主义”是一个叫“半条命”的电脑游戏,或者几部成龙的港产枪战片;对于更年长的人,那是两次海湾战争,和大洋彼岸的“9·11”事件;或者一片空白。
但在执行“反恐”任务的军队、警察眼中,恐怖主义是一个幽灵,它无所不在,无恶不为。
为了迅速缉拿在逃抢匪,案发第二天,重庆出动了更多的警力,全体待命。警方内部悬赏30万以鼓舞士气。“从来没见过恁大的阵仗,就为了抓一个人”,一位重庆市民说。
很快,这天晚上,接到举报线索的重庆警方在二郎地区抓获一名来自新疆的在逃犯,现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王立军亲自出马。
但是,这个逃犯和枪击案全无联系。
这5天里,重庆警方以事发地为中心,划出了三类排查区域。许多机关民警和派出所民警停休,在晚上5点到10点间挨家挨户走访,重点是租赁户和暂住人口。
重庆市多个区域设置了检查点,被检查的车主不仅要亮出身份证,还需要打开后备箱以供检查,为此,一批酒后驾车和无证驾驶的车辆被查处。
出租车司机被反复通知协助调查,举报“可疑分子”。他们在3月19日晚上GPS记录的行踪被考察。
出事的部队周边是警方工作的重中之重。警察挨家挨户巡查,拿着逃犯的视频截图细细询问,试图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