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经济刺激计划的呼声和信贷规模的天量巨增,一方面暗示中国宏观经济的基本面依然不容乐观,另一方面亦说明,管理层对于一季度的数据表现异乎寻常的关注,毕竟,一季度作为经济政策急转弯并完整实施后的首个季度,其表现一方面决定中国未来经济是否能够摆脱全球萧条之下通缩的魅影,另一方面,决定管理层在未来是否出台进一步的经济刺激计划。
在未来走势不明的情况下,对于同样的数据可能就会有不同的解读,官方和民间分歧之大,学界争议之烈,都是近年少有的。当然,这样的分歧其实是一件好事,我们需要一些好的判断和迹象来鼓舞信心,但真正的信心之源在于对中国经济未来一个精准的判断和一个应对有致的宏观政策,而不是盲目乐观和齐声唱多,更不应该纯粹揣摩甚至迎合领导的心思而妄加误断时局,诱导政策跑题和偏离正确的轨道。一季度的经济究竟怎么样,似乎在观点上处于胶着的状态。
乐观者认为已经止跌回暖,虽然CPI和PPI自2月份开始双双进入负数时代,进出口同比下滑的态势并没有完全扭转,但另外一些数据也显示,即使某些指标本身仍然处于下滑态势,但下滑的速度已经减缓,这是值得乐观的理由。比如,统计局的总经济师姚景源甚至观察到废品收购价格也在回升。但是,另外一些不乐观的判断也许更有价值,比如,房地产是否真的回暖。3月份CPI和PPI预计仍然在负数运行是否意味着通缩的危险加大,进出口的数据虽然下滑的速度在减缓,但毕竟下滑的趋势并没有完全扭转,这些迹象虽然不乐观,但对于我们保持冷静和清醒,轻言经济复苏至为重要。
据此,我们判断一下政策未来可能的走势。在3月份的“两会”上,虽然没有出台新的一揽子刺激计划,但温总理表示如有需要中国随时都可能打出更多更好的牌应对,而前不久结束的全球金融峰会G20的领导对于全球未来在财政和货币政策上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决心,包括一个5万亿美元的财政扩张计划旨在使全球产出增长4%,而承诺一直实行宽松的信贷政策旨在避免陷入全球的紧缩。就中国而言,在财政政策上,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尚在落实,而十大产业振兴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亦在逐步推出,这两大政策的效果其实已经初见成效,如果一季度GDP增长能够保持在6.5%左右,说明政策的效果非常不错,在全球肯定是表现最好的经济体。而前述刚公布的天量信贷规模,创了纪录。这些意味着,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都在开足马力运行,政策的空间和弹性都在收缩。
据此,笔者对新的经济刺激计划的呼声颇为迷惑。首先,从经济形势而言,部分指标的确出现了回暖的迹象,但未来究竟怎么样,依然不好判断。在这种情况下,公共政策最好的策略无疑是再等等看,再测评以前政策的效果,并有针对性地采取标本兼治的措施。既然大家对于中国经济的根本问题是结构性的深层矛盾这一判断并无异议,也就意味着无论是解决外贸依存度过大,还是内需不振,都非一朝一日所能扭转,更非不断出台短期性的逆周期政策所能解决。贸然出台新的刺激政策,无论就时机而言,还是未来的效果而言,都绝非最佳的选择。其次,就之前政策的执行来看,无论是4万亿的支出计划,还是十大产业规划,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样落实,发挥政策最大的效应。从现在来看,在政策执行力上显然还有问题,而唯一执行坚决的是信贷的水龙头彻底打开了,但4.58万亿元的信贷究竟有多少流入了实体经济,发挥促进生产的作用,目前对此的判断并不乐观。如果大多数流入股市空转或者仍然趴在银行的账户上,或者进入了效益不佳的项目,都可能引发新的不良信贷。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方面要对中国经济困难的长期性和复杂性有足够的认识,另一方面在政策的选择上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对于以前的政策效应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评估,需要进一步地增强其执行力,从纸面政策落到实处,而不是着急出台新的千篇一律的政策。是药三分毒,政府政策何尝无毒?一味下猛药对于经济的长期健康不可能没有危害。因此,在未来的政策选择上,与其出台新的粗放型的经济刺激计划,炸开信贷大坝放水,不如追求政策的集约化和执行力,通过对前期政策的评估进一步设计最优的政策组合。扩大内需、解决结构失衡特别需要政策的组合拳和合力,讲求政策的“集约化”程度,而不是必然意味着信贷的无限开闸和公共支出的任意扩大,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此,政策的下一步主要目标不是去着急“吃药”以后的效果,也不是着急一个季度的数据漂亮,也是更应该沉着应对。政策资源是有限的,政策的效果是边际递减的,目前的经济数据还没有到再次动用宝贵的政策资源和经济资源进一步刺激的时候,而是应该把关注的重心放在以前政策效应的冷静观察和纠偏上来。尽管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放开信贷是必要的,但对放开信贷的风险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希望加紧出台十大产业规划的实施细则,加紧推动关键领域的改革,将工作重点放在减税、社会保障和收入分配改革、民间资本准入门槛的降低等更为关键更有深远影响的领域,而不是用泡沫治理泡沫,不是继续唱粗放型政策的单调老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