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闲暇时候,也会开玩笑说,“我们演艺圈的”如何如何,但是他们没有名气;在面对媒体时,他们似乎用一种渴盼的眼光盯在你的身上,好像在说“来采访我吧”;他们在听说你是记者时,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很积极很主动地配合你的采访;他们没有像保镖一样的经纪人在身边护驾扮“黑脸”;他们处在中国娱乐圈金字塔的最底部,他们,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群众演员。
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早上等到晚上,可能会拍上一到两出戏,一次可以挣几十元,外加一份盒饭。可是最近在《建国大业》剧组的拍摄过程中,这份盒饭又让他们集体中毒……
大腕“下馆子”,“龙套”吃盒饭
在车墩影视基地拍摄已经一月有余的《建国大业》,近日突发“群众演员集体食物中毒”事件,30多名剧组的演职人员因为食用不洁盒饭而出现呕吐、腹泻、恶心等食物中毒症状,被送往三家医院救治,经市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涉嫌细菌性食物中毒事件,有消息称,昨日又有6人病情出现反复。
业内人士说,大腕拍戏,合同中经常会有所要求,通常都给予“开小灶”的特殊照顾。《建国大业》也是,剧组高层人员及一些主演,都是“下馆子”或者有厨师为他们定做。当日张国立等大牌演员没有食物中毒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吃盒饭,而是结束拍摄后回酒店就餐的。但大部分群众演员解决吃饭问题的唯一途径,就是盒饭。
知情人透露,群众演员食物中毒事件屡有发生。早在2001年,李亚鹏版《射雕英雄传》拍摄期间,全剧组半数以上人员上吐下泻。 2001年,电视剧《真情玫瑰》在成都拍摄,20多人食物中毒。 2008年,《都叫我三妹》在东北拍摄时,不干净食物撂倒数名剧组人员。
当我们把目光聚焦到中国娱乐圈金字塔的最底部——群众演员的身上,我们发现他们一直处于高强度、低收入、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生存环境之中。
某机构在“中国群众演员现状调查”专题中,详细解读了群众演员的生存现状。调查显示,目前中国的群众演员“其实是个绝大多数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城市边缘人部落”。
在这份报告中,首先解读的是群众演员的人员构成,指出目前群众演员一般分三种:一种是刚从学校毕业、对影视圈充满好奇的学生;一种是梦想出名的影视爱好者;还有一种是靠群众演员为生的无业者。报告中提到上世纪90年代,参与北影厂群戏拍摄的“票友”当中,竟然还包括北影厂退休副厂长。
而群众演员的交易方式则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每日聚集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的自由交易方式,每天如果参加一个戏的拍摄,按照不成文的行规,可以从“群头儿”手上拿20元的劳务费,还可以在剧组吃一顿至两顿不等的盒饭(超过晚7时的夜戏一般都会加夜宵);第二种交易方式是由“群头儿”在影视拍摄基地旁的村子里租下农民的院子,圈养群众演员。比如横店影视基地、涿州影视基地等都有这种圈养的模式。
报告披露,现在普通群众演员的片酬为:露一下脸的是20元,有一句台词的50元,装一次死人或者戴孝给100元红包,做一次替身200到300元,挨一记耳光500元,而老外做群众演员起码500元……
导演陆川:没有你们,没有电影
有媒体曾批评中国的群众演员,认为在国外大片的战争场面中,群众演员表演冲锋场景时莫不是青筋暴起、杀气腾腾,十分敬业;而在中国电影的战争场面中,似乎只有主角在冲锋陷阵,其余后面镜头一扫而过的群众演员却都是面无表情或是表情极其生硬地在“散步”。
谈到这种现象,《南京!南京!》的导演陆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中国电影,有很多是‘死’在群众演员身上。 ”在影片《南京!南京!》还处在拍摄阶段时,导演陆川都亲自为拍摄做准备,喊口号,指挥群众演员军训。陆川说,“电影的成败,有时就差那么一点点。”陆川透露说,在江边拍摄的四万人屠杀的戏份中,群众演员必须倒在泥水中,这是他对副导演下的命令,要求演员倒在泥水中,别无选择,这是电影的要求。
记者得知,在参演陆川的新片《南京!南京!》的群众演员中,有单独戏份的每人1000元,没有戏份的群戏是每人30元,而剧组原本支付的价钱远远高于最后到手的数目。为此事,导演陆川专门在博客中写博文向群众演员致歉。
陆川解释说:“剧组为每一位群众演员支付的酬金远不止你提到的数字,但是群头,或者群众演员公司他们肯定是要从中间拿走一部分的,剧组支付的群众演员费用是巨额的,但是落在每一个具体演员身上,可能由于中间环节的盘剥,就很可怜了。我以前不知道这种行规,也是这部电影才知道。所以看着群众演员,我的感受是挺复杂的,一方面电影的标准我不能降低;一方面确实我知道大家都拿着很低的薪水在拼命。我痛恨任何意义上的不公平,也不喜欢这种行规,但我无法改变,这是中国影视行业的现实。 ”
张纪中:要有一个健全的法制法规
“现在中国影视剧市场正在成熟中,管理还有待健全。 ”大胡子导演张纪中在谈到这个话题时一改往常的犀利,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无奈:“群众演员的利益应该被重视,”他停了一停说,“作为导演,作为我们这些影视工作者确实应该重视起群众演员的状况来,”他又叹了口气说,“不过,我现在在这跟你说我重视有用吗?可能有一点儿用,但光靠我们重视真的是远远不够的,主要是要有一个健全的法制法规。 ”
群众演员小舟:“龙套”里总能跑出大腕
不久前,记者在湖北武当山张纪中版《倚天屠龙记》电视剧探班时,曾和几位群众演员聊过。一位自称小舟的演员的话留给记者很深的印象:“我觉得现在是苦点儿,但是拍戏机会也挺多的,我相信肯定有一个适合我的角色在等着我,我长得不比王宝强差,看起来不会比他更‘傻根’,他能出头,我也能。”“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那句经典台词不是说了吗,群众演员也是演员!”小舟为自己的幽默笑了,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