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虎”案审结一周年之际,陕西“周老虎”风波中涉虎人的生活状态究竟如何?近日,记者重返陕西,目击后华南虎时期周老虎事件中的若干当事人最真实的生存状态。
一年前,卷入“周老虎”风波中的要角们判刑的判刑,丢官的丢官,可以说是“因虎得祸”;一年后,华南虎假照片的炮制者,农民周正龙盖起了“在整个镇坪县城都独一无二”的洋楼,村民预估耗资20万;同为假照版权“共有人”的镇坪县原经贸局局长谢坤元,在判贪污罪后被免予刑事处罚,而今成为腊肉厂的老板;被免职的镇坪县原林业局局长覃大鹏不上班但正常领工资;唯一被开除公职的县林业局职工李骞,妻子从农民摇身一变成为城里的幼儿园老师,有人称这是对李骞变相的“补偿”。可以说,这帮人反而“因虎得福”了。这使已经划上句号的“周老虎”事件,又发酵出娱乐的剩余价值和强烈的社会讽喻意味。
此前,公众对于造假的农民周正龙,至多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因为他不过是在前台竭力表演的提线木偶。可是,官司过后的周正龙,却志得意满地盖上了几层小洋楼。
这似乎是在向整个社会示威——造假怎么了,我照样盖洋楼。如是,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在其修建洋楼的20万巨款里,到底有多少来自媒体的采访费?又有多少来自官场的“封口费”呢?
周正龙事后的张扬,不过是给社会增加了一些娱乐的谈资;而被处分乃至被究刑责的官员们,则在官场潜规则的护佑下,或经商,或吃空饷。再不济的小办事员即使被剥夺了公职,老婆也可以得到变相“补偿”。相比周正龙的公开嚣张,这些大大小小的官们可以说是没事偷着乐。
悲哀的是,无论周正龙也好,犯事的官员也罢,他们不仅没有因虎案而倒霉,反而过得更为惬意。也许,在他们背后还有藏匿在假老虎阴影中的更大权力,在迁就和保护着他们。如果不是这个逻辑,谁能给出这些造假者“幸福生活着”的正解?
对曾经很红的周正龙来说,昨天又是一个无聊的下午。
他好像一个过了气的明星一般,独自闷在房间里,一边看着迷你彩电,一边搓着苇叶,脚下的火盆里丢满了烟蒂。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让人沮丧——他现在是在竣工了一半的新楼房里无聊着,对于流年不利的他来说,这显然值得高兴很久。
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周正龙告别了“00年代”,进入属于他自己的“10年代”。
周正龙谈小洋房否认造楼的20万是骗来的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记者来骚扰他了,周正龙还真有点怀念那个曾经热热闹闹、挤满了各大媒体记者的破屋子。
那间破屋子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完工了一半的小洋楼。深红色的两扇大门颜色鲜艳得直扎人眼,浅绿色的墙砖在当地完全可以说是别具一格。小洋楼还设计了一个外置式的旋转式楼梯,为此他不免沾沾自喜:“这可是我琢磨出来的。”上上下下一共18间房间,宽敞的屋子里,却是空空如也。
“这个楼,现在已经花了20万了,其中6万块钱是问亲戚朋友们借的。”周正龙叉着腰站在大门口的两个金色“福”字中间,欢喜中带上了一点点低落。
他极力地否认了盖楼的钱来自于“虎照”事件所带来的直接或者间接的经济收入,“哪个狗×的说我是用骗来的钱盖的楼房,这都是我辛苦攒下来的。”他气鼓鼓地说,前些日子有两个记者在他不在家的情况下,拍摄了新楼房的照片,并采写了相关报道,“很不厚道”。
周正龙谈“纸老虎”只怪媒体把事情搞大了
两年前此时的周正龙,正是春风得意,
神气活现。虽然,不利于他的证据已经大量被媒体和网民挖了出来。
他是强硬的,不容置疑的。那个时候,谁若是对他的照片提出质疑,都会被他当头痛批。而今天,周正龙真的有点落寞,精神风貌也大不如前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觉得责任究竟在谁这边?”
周正龙面对这个问题时,想了很久。“反正不会在我自己身上。”他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老头恶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周正龙现在开始觉得,当初把他捧到风尖浪口的新闻发布会以及接踵而至的大批媒体,是把事情搞大的重要因素。本来么,政府奖励了他钞票,一切就可以完美谢幕了,谁知道……
周正龙说,把房子盖起来是一桩心愿,但是他还必须解决另一个心愿,那就是再次证明,“我没有骗人”。
周正龙谈华南虎去年9月又看到了华南虎
之所以否认是用“骗来的钱”盖了楼房,是因为在周正龙看来,他完全没有骗人。
周正龙神秘兮兮地说,他去年9月又上了山,呆了三四天。“猜我看到了什么?老虎!好家伙,比上次看到的那只还要大;吼起来还要吓人!”老头兴奋了起来,“我把准备好的相机掏出来,一看,没电了!”他显得很遗憾,认为错失了一次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他决心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再上山寻虎。对于他的这种表态,记者只能表示祝他好运并叮嘱他注意安全。老头似乎感动起来:“等我拍到了老虎,第一个通知你。”
玩够了没有?
[记者手记]
我得承认,每一次前往周正龙家的时候,我打心眼儿里期望这是最后一次。然而前前后后的,我还是跑了3次。
每次,都是飞机换火车,火车换汽车,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转4个小时。如果说,一切是为了寻求真相,那么这应该是值得的。但是,事情最终变成了闹剧,闹剧最后不了了之,闹剧的主角配角们又重新回到了和过去差异不大的生活里。
我在颠簸的汽车里很想大声呐喊:玩够了没有?
应该说,周正龙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究竟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符号。我不由得想到了曹操墓发现后的种种质疑,这不得不说是周正龙事件让世人从此对“真相”变得异常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