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绵竹市东汽中学遇难学生陈竹的父亲在安慰悲痛不已的妻子。 新华社记者王建华摄
“我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了!”
南坝镇的彭国军身体残疾,他守护在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妻子的病床旁边,目光呆滞。医生把一个手术单子递给了他,决定马上就要给她妻子截肢。他没有安慰妻子却在一旁嚷嚷着:“如果小孩救出来是残疾,还不如死掉,他不死我也让他死!”他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妻子听到这话更加心痛,因为她也将成为残疾人。“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彭国军几近崩溃。
站在他旁边的是唐山过来的心理咨询师李丽娜。“你疯了也改变不了现实!”她说这话时略微带点火气。李丽娜是14日来到北川做志愿者的,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对受灾群众进行心理干预。
彭国军冷静下来的时候,李丽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老哥,让我们聊聊天吧。”从地震之后,还没有人跟他说说话。“你就大胆地把当时最痛苦的记忆说给我!” 李丽娜引导他发泄。
讲述完可怕的记忆,彭国军又说起了他成长的经历。他从小就因残疾而自卑,还经常遭受欺负,幼年时的心理阴影至今影响着他,他又怎忍心再看到妻儿残疾?
5月14日,在什邡市洛水镇,一位母亲试图唤醒已经遇难的孩子。 新华社记者李刚摄
5月13日,在四川绵竹县汉旺镇,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在痛哭。新华社记者 李晓果 摄
2个小时过去了,彭国军把内心的伤痛都说出来了。李丽娜便开始进行第二步心理疏导,从认知角度干预他:“你要承认现实,咱们疯了也改变不了现实。” 彭国军坚毅的面庞上淌满了眼泪。
忽然,他又歇斯底里叫到:“我要取回家里的10万元钱,你们唐山大地震时有人能找回东西么?” 李丽娜说,地震之后很多人都会想找到丢失的东西,因为他们不知道失去一切之后怎么生活。李丽娜告诉他:“现在你应该比我更加认识到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吧。党和政府不会丢弃我们的。”
一个上午过去了,彭国军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他说:“不管咋样我都要好好对她(妻子),把家建好。”听到这个承诺,李丽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尽管如此,她仍然放不下心,因为这个心理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此时她不得不放下他而去给其他人提供救助了,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直在哭闹:“有鬼!”
“帮我也发泄一下吧!”
5月13日,脱险群众从北川县城中走出。新华社记者杨磊摄
绵阳市中心医院的心理咨询师吴孝萍,正在给安置在医院帐篷里的受灾群众进行集体心理疏导,这时一个在路边执勤的警察跑过来求助:“帮我也发泄一下吧!”这个警察说,每天上班都看到那么多的伤员,看到受灾群众的眼泪,听到120不断鸣笛,回到家里电视上都是灾难时的画面,虽然自己没有失去亲人,但是同样感觉恐惧。“我脑子都僵硬了”他苦恼地说。
在绵阳市中心医院,很多手术室都被挪到了外面的帐篷里。“目前救治伤员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不断的余震,余震给人带来持续的恐惧。” 绵阳市中心医院院长王东说。19日晚上,抗震救灾指挥部传来将有6至7级余震,医院当时一片恐慌和混乱。“手术不得不停止下来,赶紧把伤员转移到帐篷中, 如果再这样震下去,我也心惊胆战……”
5月15日,一位母亲在得知自己孩子遇难后悲痛万分。 新华社记者 任军川 摄
5月15日,在汶川地震中痛失孙子和儿子的老人和媳妇悲痛万分。 新华社记者 陶明摄
“心理救助成了当前的大问题。”王东说,不仅受灾群众和伤员需要心里救助,医生也很需要“发泄”。“昨天我也跟疯了一样,跟我们的护士发了很大的火。” 王东说,连续多日投入到救治一线,医护人员透支体力,而且精神高度紧张。” 每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的他,显得十分疲惫和焦急。“生命接力棒传到我们这里,再苦再累也容不得半点懈怠。”除此之外,在这个医院里还安置了大批灾民。“在大灾大难面前,社会责任就要转移,医生有吃的,就得让灾民也得有吃的,压力太大,我也想宣泄,想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