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前曾被媒体和社会注意到的北京安元鼎保安公司参与截访一事,昨日《南方都市报》以大篇幅作了更深入的报道。该保安公司以关押、护送到京上访者为主业,与地方政府签协议并收取佣金。(报道回放:保安公司涉嫌截上访者 与地方政府签协议收佣金)
安元鼎公司的“特殊业务”,以突兀、刺眼、违背文明的方式展现了我们所身处的某种社会现实。一家公司竟然可以包揽限制人身自由并且对其使用暴力的“业务”,地方政府竟然可以将本就没有法律依据的“截访权”、“押送权”作为业务外包,自己当起雇主,实为法治之殇,权利之痛。
政府通过自身权力亲自对公民上访行为进行拦截、控制已属不当,把不当的权力行为外包转移,性质更加恶劣,后果更为严重。政府虽以授权书的形式看似免除了责任,但正是来自政府的许可,才使访民进入保安公司自设的荒唐的管制通道,并使这个本就可能已遭遇各种伤害以求正义的群体被作为“财神”看待。
保安公司的非法行为来自地方政府许可,可以追问的是,政府为什么要许可,上访民众被政府视为麻烦,为什么政府会害怕这样的麻烦?这需要从信访制度所暗含的深层矛盾来找答案。信访作为一种利益表达形式,是被国家予以保障的公民权利,然而现实中,信访对政府部门来说其实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在很多信访案例中,信访诉求是因为公权力造成的权益受损,地方政府制造问题,而信访制度又要求他们解决问题,上访的起点和终点都在地方政府那里,如此身份使得本来旨在保护上访者权益的措施,难免沦为他们寻求行政性救济的反向制约。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对访民的种种不当对待在很多时候会基于一个强大理由——维稳。几天前,人民论坛曾作过一个调查,结果显示“维稳”渐成一些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的最大“烦恼”之一。虽在人力、物力、财力投入上逐年增多,但一些地方维稳压力越来越大,个别地方相关部门不惜借维稳之名打压上访者、干扰司法、违法行政等。拥有基本政治常识的人都不会否认稳定的重要性,但不分原由,不加区分,简单粗暴地视上访为稳定破坏者,通过掩盖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通过采用强制手段压制上访者而不是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来维稳,正在成为一种潜藏巨大危机的行为方式。
应当看到,不论是国家还是民众都不会视信访一无是处,而是希望它能够发挥作用。不论是地方政府自己对上访事件的不当处置,还是将这样的行为交由社会人士来完成,“第一责任人”其实都是政府。不论哪一种行为,在台面上被谴责的都是伤害的直接制造者,但最终损害的还是法律正义,是人们对国家政治、公权品质的认同。我们谴责违背文明、制造罪恶的行为,我们也强调简单僵化、不合时宜的维稳思维应当打破,信访的深层困局应当解开,从根本上说,打破的重点,解开困局的重点不在信访领域,而应被置入政治体制、司法体制这一更大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