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枫望着妻子的闪着泪花的双眼,动情地安慰道:“我知道你我并不因之而有所怨尤,这是为了抗战事业,大时代的青年、革命夫妇,是不足为怪的。这是你经常劝勉我的话,我早已铭刻在心啦1夫妻二人在洪泽湖畔互吐离情别意,不知不觉中,一片暮霭已笼罩在了湖面上。两人相视一笑,迈步返回了四师司令部。
彭雪枫怕林颖寂寞,便利用工作之余给她讲述故事和见闻。在讲黄桥大战时,彭雪枫从当时的敌我态势、名胜古迹、黄桥轶事谈到了新四军战前的部署、粟裕的果断、陶勇的善战,又描绘了新四军的英勇、韩德勤部官兵的惨败;当林颖听得入迷时,彭雪枫还唱了一首《黄桥烧饼歌》给她听。除了工作与陪伴林颖,彭雪枫还得抽空修改他写的关于津浦路西三个月反顽斗争战术的经验教训文章。林颖每夜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陪伴丈夫到三更时分。
10天的时间转眼就过了。2月7日清晨,寒风刺骨,彭雪枫帮妻子收拾好行李。出门时,林颖伤心地说道:“当我与你离别时,心里总感到孤单、忧郁。”“再坐一会儿吧,我真不想离开你。”“为了工作,就别再坐了,我送走你后还要送走苏北受训的同志。我期待着‘大除’之日返回。”见丈夫还要忙于工作,林颖点了点头,两人难舍难分地走向了半城码头……
1944年7月25日,党中央决定派四师向河南敌后进军,收复失地,拯救中原人民。接到命令后,彭雪枫将一切安排妥当,8月14日才回家看望了留在津浦路东做地方工作的林颖。彭雪枫推开房门一看,发现林颖躺在床上,便关切地说道:“你身怀有孕,要注意节劳1
得知爱人明天离开的消息,林颖的泪水夺眶而出。彭雪枫接着安慰道:“裕群,你听我说,‘家如夜月圆时少,人似流水散处多’。战争年代如此,全国胜利后也不能全家整天在一起,那时我们的战斗任务将更艰巨,祖国需要我们去建设。再说,这次离别,等到我们返回路东时,你将锻炼得更坚强1
次日下午,彭雪枫要动身了,林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不忍心这样同丈夫分别。可是又怕给他心灵留下长久的不安,便故作笑脸地说:“你放心走吧,我等着你1彭雪枫挥手与妻子告别,转身迈步走向了西征部队之中。未曾想,这一别竟成了永别:1944年9月11日,彭雪枫在河南夏邑八里庄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直到次年1月21日,林颖生的儿子小枫即将满月,她正满心欢喜期待着丈夫之时,才得到这个噩耗。林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当她在四师政委邓子恢的陪同下来到彭雪枫的灵堂时,顿感天旋地转,昏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苏醒过来,望着灵台上彭雪枫的遗像,不禁悲从中来,猛扑上去,放声大哭:“雪枫,雪枫,你不该走……雪枫,雪枫,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小枫还没有看见过爸爸呢……”此情此景,令灵堂周围的人们无不动容。
一天,林颖又不由自主地跑到彭雪枫的墓前,失声痛哭了起来。等组织上专门派来照顾林颖和彭小枫的女干部潘霞抱着小枫来到墓前时,发现林颖脸色苍白,泪水早已哭干,嗓子也哑了。经过潘霞的劝慰,林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抱着小枫,告别了长眠于此的彭雪枫……
彭雪枫牺牲后,林颖将他生前写给自己的87封信件全部悉心保存着,这一封封凝结着彭雪枫丰富、炽烈、睿智情感的信件,伴随着她度过了追忆雪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朱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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