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诸葛亮之用人,并非或者起码并非全部的唯才唯贤,而是以集团利益为其基础的。他的政治斗争能力一流,是勿庸置疑的。
都说诸葛亮是大政治家,如果这个所谓的“政治”,是指政治斗争的话,我们无话可说,可要说主要指民政的话,恐怕孔明戴不上这顶高帽子。诸葛亮的运补能力不错,当他作为地方民政长官的时候,总是能给前方“足食足兵”,大有萧何遗风。可是这运补能力的背后,是靠合理地统筹安排,以及鼓励生产,还是靠的拼命搜刮,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诸葛亮终于爬上第一高位,当了整个蜀汉的家,收到的,是一个烂摊子。经济上,《隆中对》里提到“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可是被暴发户刘备一入成都,大赏军功,搞到国库空虚,虽然后来根据刘巴的建议,发放大钱,平准物价,可那只能是权益之计,长久实行,反而象饮鸩止渴一般。政治上,蜀法严苛,据说刚一出台,“自君子小人咸怀怨叹”,后人解释说,是治乱要用重典。可是诸葛亮治理蜀汉十二年,这些政策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经济上搞到只靠向东吴出口蜀锦来维持,他自己也说“益州疲弊”;政治上一味高压,人才雕零,学术萎缩,连本史书也没有留下——害得身为蜀人的陈寿,苦于得不到足够的史料,竟然写作《蜀书》,是《三国志》中最薄的一卷。一味秉持旧法,毫不应时改变,诸葛亮能算大政治家吗?
也许,诸葛亮故意维持这种“战时格局”,是为了积聚力量,等北伐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再加以改变的。可是一则最终北伐也没有成功,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成了梦幻泡影;二来讲论历史不能靠猜测,没有体现出来的东西就不能说它有,诸葛亮就算把他的长远计划天花乱坠写将出来,也多空想的成分,没有实行,谁也不能说肯定成功,从而给他戴上大政治家的高帽子。
后主建兴三年春(公元225年),诸葛亮南征,据说因为运用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策略,“其秋悉平”,“军资所出,国以富饶”,《资治通鉴》还说:“终亮之世,夷不复反”。这历来都被作为诸葛亮治政和用兵高明的一大佐证。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要知道,中国古代的史书,虽然大多数作者的治史态度都比较端正,不会瞎加篡改,但是“华夷之别”的封建观念都是很浓厚的。他们根本不把少数民族当人看,觉得中央政权不把他们屠杀干净,就已经很算是善政了。因此,对于诸葛亮征南中,有过多的溢美之词,是可以肯定的。
南中地区,生产力低下,而诸葛亮才平定它,就“军资所出,国以富饶”,究竟有没有搜刮之实呢?而且夷人真的“不复反”吗?《三国志》记载名臣李恢的事迹:“后军还,南夷复叛,杀害守将。(李)恢身往扑讨,锄尽恶类,徙其豪帅于成都,赋出叟、濮耕牛战马金银犀革,充继军资,于时费用不乏。”这肯定是有大肆搜刮的就不用说啦,查李恢卒于建兴九年(公元231年),而诸葛亮则死于建兴十二年,所以这次叛乱,应该是在诸葛亮生前发生的。
还有张嶷的事迹中也提到:“初,越巂郡自丞相亮讨高定之后,叟夷数反,杀太守龚禄、焦璜……”以上两证,可以说明,所谓“夷不复反”,完全是虚构的。现在西南地方部分少数民族,还有“孟获七擒七纵诸葛亮,亮不敢再南侵”的传说存在,可见西南夷实际上对孔明的印象是怎样的。
谈完了政治,咱们再来讲军事。首先先要确定,演义上所谓的“六出祁山”及其过程,十成里有九成是虚构的。从建兴六年到十二年,短短七年间,诸葛亮四次亲统大军北伐。第一次确实出的祁山,因为被张合击破街亭,“拔西县千余家,还于汉中”。当年冬天,诸葛亮“出散关,围陈仓,曹真拒之,(诸葛)亮粮尽而还”,“魏将王双率骑追(诸葛)亮,(诸葛)亮与战,破之,斩(王)双”。第二年,遣陈式偏师攻武都、阴平,郭淮来拒,“(诸葛)亮自出至建威,(郭)淮退还,遂平二郡”,属于策应进兵,不计在内。建兴八年,魏遣曹真等攻汉中,“(诸葛)亮待之于城固、赤阪,大雨道绝,(曹)真等皆还”,属于防御战,而且接触规模很小,也不能算。建兴九年,诸葛亮再出祁山,“以木牛运,粮尽退兵,与魏将张合交战,射杀合”,算是撤退时候最辉煌的胜利了。最后是建兴十二年春,诸葛亮出斜谷,与司马懿对峙于渭水南岸,最终病死五丈原。
史书上就是这样记载诸葛亮北伐的,他屡屡进兵,不仅未能成功,甚至可以说寸土未得。说诸葛亮是大军事家——完全没有成功的例证,怎么证明他军事能力强?何况仔细分析他的用兵,平庸之处,每每毕见。台湾军事史家李震先生说得好:“观诸葛亮用兵,在战略上均只见其正,不见其奇,则无可辩护者,至于演义小说谓诸葛用兵神奇莫测者,乃无根之言耳。”
就以第一次北伐为例。此次北伐,可以说是时机选择得最好的,曹魏以为刘备完蛋以后,蜀中就无人了,根本没有防备,结果被一棒子打懵。诸葛亮“扬声由斜谷道取郿,使赵云、邓芝为疑军,据箕谷,魏大将军曹真举众拒之。(诸葛)亮身率诸军攻祁山……南安、天水、安定叛魏应(诸葛)亮,关中响震”,形势一派大好。因此后人评价说,“若(诸葛)亮速进,则三郡非中国之所有也”。可惜,诸葛亮“徐行不进,既而官兵上陇,三郡复,(诸葛)亮无尺寸之功”。诸葛亮行军力求其稳,不肯疾趋,昔曹操“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遂于当阳长坂大败刘备,利有必趋者也;而亮计不及此,死抱住“必蹶上将军”的古训,其与赵括相差几希?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诸葛亮治蜀,不能富国而妄求强兵,其何异于缘木求鱼?况其用兵又实在平庸。南宋陈亮等书生称“孔明以步卒十余万,西行千里,行行然,求与之战,而仲达以劲骑三十万仅能自守,来不敢敌,去不敢追,彼岂孔明敌哉”,认为蜀军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这是诸葛亮善兵的明证。其实战争的成败要依据战略目标是否达成来作判断,诸葛亮的目标是西据陇右,进图中原,他达到目的了吗?他能算掌握了主动吗?一出祁山,张合直击其必救——街亭,大破马谡,他前功尽弃;二出祁山,曹真料其必出陈仓,使郝昭守之,以逸待劳,又大挫诸葛亮的锋锐;三出、四出,司马懿以坚守之策,教其粮尽自退。由始至终,诸葛亮竭尽心力,却寸步难行;魏劳战之卒少,却收防御战之全功。实际上战争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魏军手里,是以蜀因战益弱,魏被兵不伤,终于有二士灭蜀之役。因此,魏人称“(诸葛)亮粮尽势穷,忧恚呕血,一夕烧营遁走,入谷,道发病卒”,虽语带讥讽,细思却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