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生低调,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爷爷。每当爷爷来信来电要求见我们孙辈时,父亲总是拿出攒了很久的工资,给我们买最便宜的火车票,拖儿带女,辗转多地来到广州或南京,再转好几路公共汽车到军区大院。每次都是向卫兵报告见许司令员时,才有工作人员闻讯而来,并埋怨父亲:“呀!你怎么不来个信,提前去接!”父亲总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很方便,孩子们坐公交车很高兴。”而爷爷,对我们辗转千里的辛苦从来不闻不问,但每次见面特别高兴,总是说:“好!好!安全过来就好!明天让孩子们自力更生去池塘边打点鱼虾,让老王师傅给他们做着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每当第二天中午吃饭,爷爷总会问:“这些虾是你们捞的吗?很好嘛,吃!”
爷爷很喜欢女孩,当知道我这个长孙女出生后格外高兴。父亲生前告诉我,在我不满一岁时,是时任爷爷秘书的李文卿伯伯抱着我上楼,教我叫了第一声“爷爷”,爷爷高兴地给我取名“小毛毛”。后来,我们兄妹四人一起随父亲到南京,爷爷给我们统一改名“昆、仑、江、海”,寓意深远,是希望男孩似昆仑山一样巍峨高大,女孩似江海一样心胸宽广。
爷爷对我非常疼爱。然而,爷爷对我的疼爱在我高考那年曾被我深深质疑。高考,那是我青春之旅的第一道坎。我想让父亲给爷爷提个要求,把我的户口转到南京市,南京高校多,分数线也低些,选择余地大。父亲不答应,我就一哭二闹三不吃饭。父亲被迫妥协。出乎意料的是,爷爷收到父亲的信后,却让秘书回信:“告诉毛毛就在本地复习,考不上和老百姓的孩子一样到农村广大天地去劳动!”当时,我委屈得哭了,父亲却很淡定,他了解爷爷,丝毫不吃惊于爷爷的“绝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