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虹飞和幸福大街的音乐无时不刻在铭刻着她的气味和标记。这样的记号是如此深重,这可以把她成就为让人一听便难以忘怀的歌唱者,却也同时存在易被厌弃的相当的危险。因为我们总是没有足够的耐性去同情苦难,尤其是当苦难似乎仅仅止于小女人似的被弃与自我疼爱的时候。但是,睿智的我们却常常忘了,爱情的背叛、行者的孤独不过是人们漠视真实、戕害弱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折射而已。个人精神的羸弱总是会被巨大集体潮流的强大力量所湮没。罗素称有三种单纯然而又极其强烈的激情: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于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而这三个似乎大而无当的东西恰好是吴那些有韵无韵的声音背后真正的动力。吴让你看到的只是最为凡俗的那些表象:漠然相应,逝若尘灰,一夕承欢,始乱终弃,她在说这些时,大笑狂吟,也从未打算要感动任何人。你要感动那只是你愿意,就象我,我只是需要听吴虹飞的歌来给自己一个悲哀和疼惜自己的理由。
踏歌而来的美丽情人、远大前程的学院诗歌桂冠得主,有韵的诗歌和无韵的才气,不断引诱着吴向天堂的远方走,然而怜悯又总是把她打回人间。无中生有、朝不保夕、学院式的不解风情、宿命、衰老、死亡、徒劳、等待……;勇气、善良、幸福、纯洁、忠诚、健康、自信、歌唱……吴的歌词是一个守在两极的悖论,在诉说无常与信仰永恒的时候,在隐忍待命和忠贞喋血的时候,总是极尽铺排。仿佛汉唐时那些转瞬即逝的奢华背景和伶人乍现即止的曼妙歌声。加缪说,诞生到一个荒谬的世界上来的人唯一真正的职责是活下去,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一个人不能永无尽止地忍受寒冷。所以,吴要在这些时候一掷千金。相比无论白天黑夜你与吴击节相和、惺惺相惜,我更愿意你们或者我自己能够把她的诗歌当作故事来听,远远地和她并肩站着,盈盈笑语,桃花烂漫。因为,在那些最为深重的黑色角落里,我们都只能分飞异处,吴有她的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在你醒来后再牵你手,一起回到你的南方。”(《南方》)
格非在《褐色鸟群》中写,对于女人来说,生活有时就是想象。她可以在这些凄美然而很痛快的意象中,让自己所有未遂的心愿裂为碎片或耿耿活着:“那一天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不为来生/只为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只为途中与你想见”(《仓央嘉措情歌》)
在某些解构中又可以看到她的幽默和机巧,却又不会轻易地陷入到煽情中去。比如《不爱我是不对的》:“于别人,不爱我是不要紧的/可是你不爱我是不对的/你这么好,完全配得上我/我应该为你准备些温柔。”如果可以在城池陷落以前就学会叛逃,我们都会离幸福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