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过去才半个来月,很多的场景就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印象中唱了很多很多的歌,跳了很多很多的舞,还加上很多很多的杂耍。但是,有一个人,有一出戏却始终忘不了,那就是小沈阳和《不差钱》。尽管对小沈阳的批评之声不绝于耳,但忠实的观众还是把他们的票投给了穿着苏格兰短裙,眼一睁一闭“哈”着的小沈阳。小沈阳的空前反响名副其实地把春晚变成了一个人的春晚,其他的都退远了,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这么可着劲地说小沈阳,其实还是为了说春晚,甚至为了说春晚背后的大众文化。曾几何时,春晚几乎成了全年的期待,都想着春晚的绚丽与辉煌,春晚在除夕那样独特的夜晚,把一个古老的国家和她的人民给点燃了,它像灿烂的烟花使一个月中最暗黑的夜晚亮堂堂的。但就是这样的春晚盛事,在2009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甚至是颠覆。有两点,一是大量的山寨版春晚的出现,虽说不上精致,但倒也热热闹闹,笑声不断,使堂而皇之的春晚反倒失去了些光芒。当然,各个地方台推出的春晚也因为地方的关怀而夺去了不少的注意力,央视的春晚被分走了一部分掌声。第二点就是小沈阳的亮相,他的形象几乎覆盖了整个春晚,以至于对小沈阳的谈论就是对春晚的谈论。那小沈阳的出现,又是如何影响着改写着春晚呢,这大约是最受关注的了。
实事求是地讲,小沈阳算不上高大威猛,也不能说是俊逸儒雅。很多人对今年春晚的批评直接地就是对小沈阳的批评。批评有多个方面,但讲得最多的是他的形象,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女性化的男人,穿着打扮像女人,举止动作像女人,更要命的是说话,细柔带一点沙哑,还有一点娇气,总让人想起某种同性恋男生的形象。像这样的似乎不男不女的形象,堂而皇之地上春晚,被认为是对春晚和春晚背后的全国人民的不恭,愤怒之余就给“堕落的”春晚判了死刑,宣布永久取消。当然,肯定小沈阳的也在奋力捍卫,至少他们的选票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认为,小沈阳非常搞笑,能把人乐翻了天,而且不那么摆明星架子,不那么盛气凌人,柔声细语,特别能让人接近,整个是来自草根的平民英雄,值得用心呵护。
很多的情况使得春晚在发生变化,如果说当年赵本山的出现,已经改变着春晚,那么小沈阳的亮相,则把春晚又带入到一个更陌生的方向。如果说有一个后春晚时代的话,原因有很多,但主要标志应该是小沈阳,可以说小沈阳富有争议的形象,使春晚在整个文化的定位中发生了重要的偏移,使得此春晚与彼春晚渐渐地跨出一条界线来了。早先的春晚更带有国家政治的庄严感,历史使命的崇高感,时代责任的英雄感,所以整个春晚的运作有些惊天动地的味道,有一点对大时代的象征的意思,有民族成功的自豪,崛起的伟岸及继往开来的神圣。因而也更加的雄性,更加的势如破竹,更加的义薄云天。但曾几何时,到了赵本山,到了小沈阳,春晚已经发生着革命性的变化,尽管还少不了对大时代的表述,少不了对新世纪的歌咏,但显然不再是那么雄心万丈,雄性十足。相反,它越来越有了些轻喜剧的意味,刻意地要挠人痒痒,让人发笑,雄壮让位于快乐,崇高让位于柔和,就像那个有点女性化的小沈阳,声音轻柔,带着花腔,闷骚型的让你乐不可支,乐到癫狂。占据春晚舞台的小沈阳们,也不再是俯视人寰的架势,而是带着浓浓的草根味儿,有点朴实,有点狡猾,让你放心又不完全放心,但一律地可亲可近。
在一个娱乐至上的年代,春晚的变化其实已在意料之中,电影电视原本就是工业化娱乐化时代的产物,对快乐的生产本身就是电视获得利润的重要方式。由电视台推出的春晚,原本又在一个万家灯火、万家欢乐的时分,以快乐为它的追求就更是必然的选择了。如果说早些年的春晚还有些大时代、大政治的担当外,那么,现在它可算是回到了它本来应该有的定位。不仅如此,当春晚向着娱乐文化露出讨好的笑容时,娱乐文化便加倍地加纳了它。事实上,春晚已经成为整个时代快乐生产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能向本山大叔频递秋波,就能向小沈阳暗送怀抱。而围绕春晚,它所生产出来的明星,它所带来的广告,则俨然已经构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产业。这个产业以快乐为无上追求,为此,它宁愿放下身段,比较俗常可亲,比较柔媚可人。当我们笑起来的时候,我们比较地快乐;当我们比较快乐的时候,我们比较地远离神圣、崇高、庄严的事物。所以,后春晚时代更像是一出解构主义的大戏,它让我们在俗世中发现亲切,在草根中找寻欢乐,在笑声中舒展身心。
我们当然要抵制低俗,当然要向往神圣,但是,在除夕之夜,我们快乐团聚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必要那么紧张、那么伟岸。我们可以批判整个时代的娱乐到死的劲头,但对于春晚,其实可以报以轻松的掌声与笑声,因为这是个例外。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时分讲太多的担当,忙了一年了,放松一下都要遭到批评,那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