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游龙戏凤》金字招牌的文艺作品至少有两部。一个是陈凯歌刚刚在《梅兰芳》里浓墨重彩过的京戏《梅龙镇》:明朝的正德皇帝来到民间,看见店家女儿李凤姐漂亮,就风言风语多方调戏。一个是莎剧王子劳伦斯-奥利佛和性感女神玛利莲-梦露早年间合作的好莱坞影片:一个高贵而拘谨的王子,被热辣狂野的歌舞女郎诱惑,终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上映中的《游龙戏凤》不是古代的段子,也不是西方的艳事,而是发生在澳门的现代爱情。说是在澳门,又全无杜琪峰《暗花》中赌城的阴冷气质和凌厉杀机。在刘伟强的镜头里,这座已经回归十年的城市格外明净柔美。说是爱情片,片长达到了两小时。一般来说,九十分钟内花好月圆是对港产爱情片的基本要求。《游龙戏凤》为什么这么长?因为它突破了通常的“一主一从”结构,安排了三对“恋爱中的宝贝”。刘德华和舒淇是红花,别人是绿叶,但另两条线索也都有自己的起承转合,另两对男女也有自己的独家烦恼。
回到浪漫爱情喜剧,刘德华不再是《孤男寡女》里事业成功、感情飘零的职业经理人,也不再是《龙凤斗》里跟前妻藕断丝连的超级雅贼,他成了一个三次结婚三度出城的亿万富豪,一意寻找一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女人。舒淇一个贺岁档两次来到观众的视野中,在《非诚勿扰》中她是至情至性的“小三”,在《游龙戏凤》里她是乐而不淫的艳舞女郎和自立自强的灰姑娘。刘德华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两人在虚拟的情境中展开“平民之爱”。
来到水银灯下,何韵诗不再是梅艳芳的高足,不再是声线独到的歌手,成了一个总也不被当作女人的“太平公主”。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领,她穿上性感内衣准备一战定江山,拿下金龟婿,却在一瞬间由“宝贝”变成了“哥们”。张涵予不再是中原野战军某部三营九连连长,而是一个随时可能下岗的装修工人。导演知道把“谷子地”放在一群香港同胞当中气场相斥,就安排他当上了“民工”,让他的气质彻底地跳跃一回。民工爱上了金领,金领很犹豫,民工很忧郁。
走出电视剧,张歆艺不再是《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里的任性女生,也不再是《羊城暗哨》里英姿飒爽的女游击队长,她超越了年龄的羁绊、扫除了形象上的顾虑,成为了一名艳光四射又性格内敛的单身母亲。林嘉华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他的面孔在无数港剧里晃悠过,这次演的是富豪的司机。司机看中了单身母亲,却对“拖油瓶”心存顾虑。
从身份上说,这三对恋人尽可能地囊括了所有的社会阶层:富豪、金领、司机、民工、艳舞女郎、单身妈妈。他们活在现实的空间,追求超越世俗的梦想。富豪历尽沧桑,最看重的是心灵投合。然而,身为千亿帝国的领军人物,他不得不把一份婚前协议书递到穷孩子舒淇的面前。平地一声雷,感情退千寻。金领和司机那两对儿也各有各的阻滞。情节进展到2/3的时候,三段感情全部陷入僵局。最后十分钟,所有的问题在一个电视节目的录制现场得到解决,让人想起刘德华当年的《精装追女仔》,也让人想起《手机》里的《有一说一》。
在七十年代的邵氏武侠片中,姜大卫一身好功夫,这里见到的却是他手托女人的罩杯,大谈贫贱夫妻的守望相助。在人们的印象中,林子祥是一个嗓音强劲的歌手,其实他在香港八十年代初的喜剧里也曾很搞笑,在这里见到的是拥有一支艳舞队却为人清淡的小老板。还有,“蜘蛛精”官恩娜在“白骨精”舒淇边儿上尽显年龄优势,不知道舒淇大红大紫的今天会不会是她的明天。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这是一部童话般的全民爱情电影。爱而不得,窹寐思服,每个人都体会到了爱的甜蜜和酸楚。梦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反差,所以会失落和尴尬。失落和尴尬锁不住梦想,大团圆的结局无可阻挡地上演。在《少林足球》里,周星驰曾经发出著名的诘问:“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在金融风暴肆虐的季节里,人不能失去梦想,电影就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