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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就像大海，它到底有多深？在它无边无际的心腹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即使它掀起滔天巨浪，人们也只能看见转瞬即逝后的平静。也许婚姻更像大海那样从来不曾真正地平静，内心的躁动永远是人类更加无奈也更加危险的海洋。

　　一个姓李的中年男人，有体贴的妻子和孝顺的儿女，一份看似美满和谐的家庭里，却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李二十多年来，一直爱着另一个女人。

　　这个故事有三个主角：丈夫身在曹营心在汉，徘徊在老婆和情人之间；妻子长期容忍丈夫的情感，并成全这份歧爱，等待男人最终的选择；另一个女人付出了离婚的代价，但她处于徘徊之中，既不想破坏男人完整的家庭，又难以割舍这段情。

　　李终于作出选择，但是他感到痛苦。在选择结束的同时他也选择了诉说——我想告诉别人，男人不能轻言承诺，尤其是一个可能错误的承诺。

　　故事的真实性似乎不容置疑，因为有信件可以作证。男主角大李，59岁，头发稍许花白，但依然浓密。脸上的皮肤很少皱纹，说话时下巴更尖。他的眼睛不大，也不是很明亮，这个年龄想要一双清澈的眼睛当然不容易。但这双眼里有内容，固执、坚持与困惑、难堪，诸如此类不太一致的东西，就像那一代人的情感特征——新旧杂陈，百感交集。

　　“你为什么愿意说出你的故事？”

　　“我想做个了断。到时候了。”

　　——了断。真是个好词语，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可以了断的情感吗？

　　“希望可以帮助到你，也但愿能帮助更多的人。让我们开始吧。”我一边说一边看古董似的盯住了大李手里的信件，这是大李和两个女人之间几十封信中的零星部分，也没有信封，只是一叠长短不齐的纸头。

第一封信

　　失踪的丈夫

　　冬季一个阴雨天，空中薄薄的雪花似有还无，但大李心中的雪花已积聚了很多个冬天。大李在早几天曾经绕着西湖走过一圈，寒意初来时，人们总是先要逃避一时，湖边游人稀少。这样的情形，正适合一个内心焦虑的人思考或作出某个不同凡响的决定。

　　那一天是大李全家最幸福快乐的一天，他的孙子满三周岁，亲朋好友坐满了豪华宴席。在商量要不要操办孩子生日时，大李一反常态地主张隆重庆祝。他是一家之主，妻子阿桂更是举双手赞成，她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李家有这么一个聪明宝贝。总之这是李家十分重要的一天，而大李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

　　深夜。大李戴上老花镜，曾几何时，他写信还像风一样快，落笔成章。现在他常常对着信纸发呆，除了视力问题，主要还是因为这是一封久已想写却怕写的信。

　　“阿桂，我走了。”这样的开头写了好几张纸，只一句他就把纸揉成一团。这封信经他妻子阿桂妥善保存后又几经辗转，到我拿在手里读时，闻到有点破损的信纸上一股咸咸的海腥味，可能是曾和鱼干放在一起，里面的字句是这样的(有省略)：

　　“我无数次问自己——我是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这个答案也许你有资格回答，但我这么多年来抛不下我们共同努力建起来的家，抛不下你和孩子们，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不是狠心的人，如果对你是，那我早已等不到今天才走；又如果对她是，那我也不必为了一句承诺内心煎熬非得离家出走。我只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她当年是因为我才离婚的，我们的事你都知道，而你多年来包容我也是包容这个家，才使得我们家今天仍能如此体面，孩子们如此风光，这都是你的贡献与功劳。为什么时至今日，我一定还要离开你，一定要走呢？因为我思想上的痛苦已非一日，有很长时间了。要走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现在可以离开你了，孙子我俩已带到这么大，儿子和媳妇都孝顺，一大家人都住在一起，你每天都是忙碌、高兴、充足的，所以我离开，你并不孤独；第二个原因，是她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当初他们离婚时，她若是把责任推给我，那他们是不会离的，但她偏偏说是她自己主动，与我无关，这样她丈夫才坚决不要她。我曾千方百计劝过他们两个人，希望他们不要离婚，但到了非离不可的时候，我便作出承诺：我一定要管她到老，要和她共度晚年。这个承诺是你不知道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它只是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上。你不要误会是她非要我走，不是这样，她反而想帮我搬走这块石头。这几年她都有信给我，不要我实践这个承诺。但越是这样我良心越不安，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到今天了，不得不走了……

　　我唯一的安慰是希望你和家人恨我怨我，我的心里才会有解脱感。有时候我真的困惑，为什么你不恨我呢？是真的不恨吗？我们是几十年的夫妻，但我们又是男人和女人，我觉得男人理解不了女人：为什么她那时一口咬定与我无关？为什么你知情后反而同情我、容忍我？

　　而我是男人，我觉得你们做到的，我都做不到。我读古书，难怪古人说过女子大丈夫。真的，我自愧不如，当初出事时我是死不承认，没想到她承认了。现在我也想做一回真丈夫，我不能在你们两个人的眼里都不像男人……

作者：  责任编辑：流浪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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