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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朋友都不理解我，我还指望别人理解吗？

　　我跟蓉儿，可能真像刚才我那个朋友说的，有点儿恋母情结在里面。这不是说我跟我妈妈有多黏糊，不是，相反我从妈妈身上没感受到多少母爱，这种母爱是蓉儿给我的。小时候的记忆里，我爸爸妈妈都特别忙，爸爸三十几岁就是一家国营厂的车间主任，好像总有事情等着他处理。妈妈的工作也不轻闲，她经常给人做手术，有时候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管，父母就时不时地把我托付给邻居。

　　而这个邻居，就是蓉儿他们家。

　　蓉儿的父母是我爸爸厂里的工人，那时候我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很小的时候，蓉儿就经常带着她弟弟和我一起玩。有时晚上我爸妈不在家，我就睡在蓉儿家。我还记得那阵儿蓉儿跟我开玩笑说：羽羽给我当弟弟吧，将来娶亲的时候我给你接媳妇去！

　　我喜欢蓉儿他们家，一家人总是在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在我心里，蓉儿更像妈妈一样，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挨了老师的批评，我都能在她面前哭。我最熟悉的蓉儿的一个动作是，她摸着我的头，笑嘻嘻地说：傻小子哭什么，有姐姐呢！有一次因为一个大孩子欺负我，蓉儿还去和人家理论。还有几次，她替我父母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如果我考得不好，她还回来批评我。

    我15岁那年，蓉儿走了，她认识了一个香港人并且嫁给了他。那个香港人我见过，岁数比蓉儿大一些，外表看着挺斯文的，对蓉儿好像也不错，经常跟着蓉儿到家里来吃饭，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礼物。

　　那时候我还小，谈不上爱不爱的，就是感觉心里很难受，不知道将来受了委屈找谁说。

　　蓉儿是个漂亮的女人，她找了一个香港人这件事在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引起了挺大的动静。当时就有很多闲言碎语传出来，那阵儿有些人可能看录像片看多了，他们有的说那个香港人在香港那边儿有家室，他是骗蓉儿的，也有人说蓉儿贪图人家有钱。这话说起来挺有意思，现在蓉儿跟我在一起，也还是有人说她贪图我们家有钱，实际上蓉儿没有跟我提过一个钱字。我不知道这些嚼舌头的人出于什么心理非要把人的感情跟钱扯上关系。

　　蓉儿走那天，1994年5月4日，这个日子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和那个香港人办完婚礼，在家住了两天，然后跟着对方去香港。我跟家里人去送她，我抓着她的衣角哭得很厉害，蓉儿把我搂在怀里，嘱咐我好好学习，别跟人打架，听父母的话。在她怀里，我闻到蓉儿身上散发的气息，那可能是我作为一个男孩子，第一次清晰地去闻一个成年女人身上的气息，清香、成熟、温暖，这种母性十足的味道在以后很多年里我一直记得。

　　蓉儿走后不久，我爸爸下海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没过两年，我们搬家了，在一个新式小区，很现代的一个居住地。

　　就这样，我慢慢远离了过去的生活。开始我还跟蓉儿的弟弟联系，后来那个大院拆迁，蓉儿家搬走了，大概有五六年时间，我没有再跟蓉儿家人见过面。

　　这期间，我考上大学，毕业后被父亲安排到了现在这家公司，对我来说，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生活被父母安排好了，我没什么后顾之忧。

　　至于我的感情，也有过两段。一个是在大学期间，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毕业时，女朋友不肯为我留在天津，我也不想为了她远走那个南方城市。工作后，同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儿，说实话我当时接受她有个不便说出来的原因，就是她长得有点儿像蓉儿。但是交往没多久，那个女孩儿开始打听我家到底有多少钱，要是结婚家里能给买什么样的房子。多现实的一个人，蓉儿绝不会这样，所以很彻底地，我跟那个女孩儿掰了。后来那女孩儿还找到我，说她有多爱我，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我跟蓉儿再次联系上是在2002年年底。也许真是有缘分，2002年11月的一天我出门办事，老远有人叫我，是蓉儿的弟弟。几年不见，又是童年的伙伴，彼此见面当然特别高兴。聊天时，蓉儿弟弟跟我说，蓉儿半年前就回来了，前两天还问起我，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儿了。

  　蓉儿弟弟没告诉我蓉儿离婚了，但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蓉儿肯定碰到了什么事情。

　　几天后，我按照蓉儿弟弟给我的地址找到了蓉儿家。是个中午，蓉儿正在做饭。见到她的第一感觉，怎么说呢？8年没见，她跟我心目中的那个姐姐没什么太多变化，她应该33岁了，但还那么漂亮，眼睛还是那么亮晶晶的，她看见我走进来，“哇”地大叫一声，说：我们羽羽长大了，没把媳妇带来？我傻乎乎地冲她笑，实际上我想哭，我想起了 8年前她走时我闻到的她身上的气息，那种少年时代的味道。我看见了她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大概这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变化吧。

作者：  责任编辑：流浪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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