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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可就全完了，我们还想让她上大学呢。

　　这样一番谈话，在像冉冉、韦杉这些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孩子们听来，大概会觉得很“阴险”、很“世故”吧？因为冉冉就这样指着鼻子问过我，为什么你们大人总喜欢把我们往坏里想呢？可是孩子啊，我并不是把你们往坏里想，我只是比你们多看了几步，更早一点地看到了某些预定而悲伤的未来……我相信所有做家长的人，对我的话都是会深有同感的。

　　阿莱，我自己就在医院工作，你知道每天来我们医院做流产手术的女孩子有多少吗？你知道这些年年轻女孩子甚至未成年女孩子做流产的比例有多高吗？我们科和妇产科挨得特别近，每次看到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满不在乎地进了手术室，然后过上半小时再面无人色地出来的时候，我心里不是滋味极了。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闯祸，作为冉冉，她又怎么能体会到我这颗百结纠集的心呢？

　　那个韦杉，绝对是个危险分子。

　　自从他一出现，我的心就开始揪成一团——我担心哪，我真怕自己一眼没瞅见，我的冉冉就成了这些手术室里的女孩子中的一个，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敢往下想了。

　　孩子长大后，尤其是女孩子，管又管不得，打又打不得，再多说两句她又跑了，她们现在都在向家长要自由、要平等、要尊重，嘴上的道理比你还会讲，但她们却不明白，你们是在硬生生地拿着自己鲜嫩嫩的青春往生活这块石头上撞经验——为什么就不能按着家长的话，避开石头走路呢？难道一定要自己去撞破头，才能懂事吗？

　　为这，我这急都着大了去了。

　　一次我在医院值班呢，我爱人来找我，他说冉冉好像拿了家里的钱，抽屉少了2000块，我想也没别人啊，除了你，那肯定就是冉冉……我心说，怎么会呢？这孩子身上从来都不缺钱的，我们每个月都会给她零花钱，她一下子要这么多钱干吗？

　　想到这儿，我就请了假，赶紧骑车去了学校，到了学校，看到冉冉好好在教室里上课。我又多了个心眼，跑到韦杉的班上看韦杉是不是也在？韦杉比冉冉高一届，我一去看，果然，韦杉又旷课了，班里没他，我这心里也就有数了，说到这你别笑我啊，有时我真觉得跟侦察兵似的，总得跟他们斗智斗勇。

下课铃一响，冉冉很意外地在走廊里看到了我，当时就显得很不自然起来，我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问她，你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是不是给了韦杉？

　　——妈你瞎说什么呀？钱是我拿的，可是跟韦杉无关。

　　——好啊，你已经学会偷家里的钱了？是不是和韦杉有关，问问就知道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老师办公室走，冉冉从后面追过来说，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呢？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故意来整我的吗？我不管，你要是告韦杉的状，也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然后上课铃就响了，冉冉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回教室去上课。

　　我一个人呆立在那，孩子们永远都不知道当他们拿自己去要挟家长的时候，家长们就没辙了，家长们之所以没辙，还不是因为爱她的缘故吗？不。她不知道，她还自以为得计呢，她要是懂得这个，别的也就都懂了。

　　那一次，是我们母女冷战最厉害的一次，我们几乎有两个月没有讲话。

　　十一月份，是我的生日。

　　我爱人出差，我一个人就去了妈妈那边。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冉冉竟然也在，看到我去，冉冉想走，被我妈给拉住了。

　　我妈说，冉冉不许再任性了，转眼你就是大姑娘了，你妈妈跟你着这么多急，且别说这急着得对与不对，至少说明她爱你疼你，你说外婆就脾气好，不着急，那还不是因为外婆没有你妈妈疼你。有朝一日外婆走了，世界上最亲的就是你们娘俩了……

　　妈妈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和冉冉都流下了眼泪。

　　从那开始，冉冉似乎有了一些转变，至少肯塌下心来读书了。不过暗地里我也知道，她和韦杉还是有来往，韦杉先是倒腾过服装，后来又卖水果，冉冉都曾帮他借过钱。

　　我一直盼着随着冉冉的长大，她会越来越懂事，明白人活着是要往上走的，总不能越活越不如人。但人生总是事与愿违啊。

　　冉冉高考落榜，最后的分数只够进一个专科学校的。我和她爸劝她再考，她说她念书念够了，如果我们不同意她上这个专科学校，她就不上了，再考是甭想的，她还说有很多人读了书也没出路，还有很多人不读书照样有出路……

　　我问他，你指的是韦杉吗？那叫出路吗？

　　冉冉非常轻佻(老天，我真不愿意用这个词汇)地看着我说，那当然了，能自己养活自己，靠力气吃饭，难道还不叫出路吗？

作者：  责任编辑：流浪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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